父母和樊簡之間遠不如和樊明親密。
這是從小樊簡就知道的一個事實。
並且這個事實,在樊簡外出工作一年多之後變得更明顯。
媽媽做的菜都是樊明愛吃的,重油重鹽重辣,在南國吃了一年多清淡口味的樊簡有些不適應,她想在那些菜中找出一個不那麼辣的,希望吃下去的食物不要讓自己的胃太難受,但她的行為在媽媽看來就是挑三揀四。
爸爸的著眼點並不在這上麵,他一向認為自己目光長遠,能從這老式樓的五層看到縣城的中心甚至更遠的地方。
他常常語重心長的教育樊明要好好讀書,在給他舉了好些名人的例子之後,還不忘把樊簡拉出來做一個反麵教材。
樊簡在樊明的房間門口聽到過一次爸爸這樣的教之後,爸爸就把教育的場地移到了更隱蔽的地方。
樊簡好像成了這個家裏多餘的人,爸爸媽媽的有些行為讓她難受,但嗅著家鄉的空氣,樊簡心裏的難受又很快被衝淡了。
縣城的街道雜亂,滿街的紅色湧入眼簾,隻覺得喜慶,樊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走在熟悉的街道對她來說,已經讓她感覺到滿足和幸福。
高中位於縣城的主幹路上,從縣城最早也是最大的一家超市走過,再經過一家小書店,樊簡的母校的大門就在眼前。四個燙金大字嵌在以紅色瓷磚為底的大門上,格外的大氣莊嚴。
踏進大門的時候,樊簡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的那段歲月,那時,長及腰的黑發被紮在腦後,身上穿藍白相間的校服,衣櫃裏少有自己合身的衣服,手上能花的錢少的可憐,頭飾和電子產品更是沒有。
現在,她的肩上挎著一個時尚的單肩包,包裏裝著一個錢包和手機,錢包裏的錢不多,卻也足夠讓樊簡購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手機不貴,在通訊的基礎上還兼顧美觀,發絲像瀑布一樣傾斜在肩背之上,映在玻璃上的人影窈窕纖長,高筒靴子搭配短裙,即使罩上一件土黃色的外衣也足夠的出挑。
樊簡卻十分先想念那段歲月,那時的她,心中有目標,可以為了 那個目標不斷的去努力。現在呢?她在南國埋頭在機器前,在格子間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在心裏問過自己,隻能這樣了嗎?她的青春,她的人生,難道隻能這樣了嗎?
沒有人能回答樊簡,在腦海中回旋的問聲也在機器不斷的運轉聲中開始消弭於無形。
樊簡有時覺得,人就像是一艘艘小船,在生活的這片一望無際的大洋中行駛著。大多數的人沒有方向,隻能隨水飄蕩。生活推著樊簡不斷往前,那些不甘的聲音在心中漸漸低了下去,接近消失,隻留下了一顆種子。
走在熟悉的母校教學樓前,聽著裏麵傳出來的琅琅的讀書聲,樊簡停下了腳步,恍若春風化雨,旱地遇甘霖,那顆種子快速的萌芽,生葉,茁壯的成長起來。
樊簡一個人在教學樓前待了許久,冬季凜冽寒冷的風吹的人臉頰生疼,拂過樟樹的枝葉,帶起了一陣沙沙的響聲。停在枝頭的麻雀抖了抖身體,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滑過一道利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