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reference_book_ids\":[6977196278857862181]}]},\"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我的記憶》是戴望舒的第一部詩集,1929年4月由上海水沫書店出版。
夕陽下
晚雲在暮天上撒錦,
溪水在殘日裏流金;
我瘦長的影子飄在地上,
像山間古樹的寂寞的幽靈。
遠山啼哭得紫了,
哀悼著白日的長終;
落葉卻飛舞歡迎
幽夜的衣角,那一片清風。
荒塚裏流出幽古的芬芳,
在老樹枝頭把蝙蝠迷上,
它們纏綿瑣細的私語
在晚煙中低低地回蕩。
幽夜偷偷地從天末歸來,
我獨自還戀戀地徘徊;
在這寂寞的心間,我是
消隱了憂愁,消隱了歡快。
寒風中聞雀聲
枯枝在寒風裏悲歎,
死葉在大道上萎殘;
雀兒在高唱薤露歌,
一半兒是自傷自感。
大道上寂寞淒清,
高樓上悄悄無聲,
隻那孤岑的雀兒
伴著孤岑的少年人。
寒風吹老了樹葉,
又來吹老少年的華鬢,
更在他的愁懷裏
將一絲的溫馨吹盡。
唱啊,我同情的雀兒,
唱破我芬芳的夢境;
吹吧,你無情的風兒,
吹斷了我飄搖的微命。
自家傷感
懷著熱望來相見,
冀希從頭細說,
偏你冷冷無言;
我隻合踏著殘葉
遠去了,自家傷感。
希望今又成虛,
且消受終天長怨。
看風裏的蜘蛛,
又可憐地飄斷
這一縷零絲殘緒。
生涯
淚珠兒已拋殘,
隻剩了悲思。
無情的百合啊,
你明麗的花枝。
你太娟好,太輕盈,
使我難吻你嬌唇。
人間伴我的是孤苦,
白晝給我的是寂寥;
隻有那甜甜的夢兒
慰我在深宵:
我希望長睡沉沉,
長在那夢裏溫存。
可是清晨我醒來
在枕邊找到了悲哀:
歡樂隻是一幻夢,
孤苦卻待我生挨!
我暗把淚珠哽咽,
我又生活了一天。
淚珠兒已拋殘,
悲思偏無盡,
啊,我生命的慰安!
我屏營待你垂憫:
在這世間寂寂,
朝朝隻有嗚咽。
流浪人的夜歌
殘月是已死的美人,
在山頭哭泣嚶嚶,
哭她細弱的魂靈。
怪梟在幽穀悲鳴,
饑狼在嘲笑聲聲
在那殘碑斷碣的荒墳。
此地是黑暗的占領,
恐怖在統治人群,
幽夜茫茫地不明。
來到此地淚盈盈,
我是顛連飄泊的孤身,
我要與殘月同沉。
Fragmentsa
不要說愛還是恨,
這問題我不要分明:
當我們提壺痛飲時,
可先問是酸酒是芳醇?
願她溫溫的眼波
蕩醒我心頭的春草:
誰希望有花兒果兒?
但願在春天裏活幾朝。
a收入《望舒詩稿》時,題目改為《斷章》。
靜夜
像侵曉薔薇的蓓蕾
含著晶耀的香露,
你盈盈地低泣,低著頭,
你在我心頭開了煩憂路。
你哭泣嚶嚶地不停,
我心頭反複地不寧;
這煩憂是從何處生
使你墮淚,又使我傷心?
停了淚兒啊,請莫悲傷,
且把那原因細講,
在這幽夜沉寂又微涼,
人靜了,這正是時光。
山行
見了你朝霞的顏色,
便感到我落月的沉哀,
卻似曉天的雲片,
煩怨飄上我心來。
可是不聽你啼鳥的嬌音,
我就要像流水地嗚咽,
卻似凝露的山花,
我不禁地淚珠盈睫。
我們彳亍在微茫的山徑,
讓夢香吹上了征衣,
和那朝霞,和那啼鳥,
和你不盡的纏綿意。
殘花的淚
寂寞的古園中,
明月照幽素,
一枝淒豔的殘花
對著蝴蝶泣訴:
我的嬌麗已殘,
我的芳時已過,
今宵我流著香淚,
明朝會萎謝塵土。
我的旖豔與溫馨,
我的生命與青春
都已為你所有,
都已為你消受盡!
你舊日的蜜意柔情
如今已拋向何處?
看見我憔悴的顏色,
你啊,你默默無語!
你會把我孤涼地拋下,
獨自翩躚地飛去。
又飛到別枝春花上,
依依地將她戀住。
明朝曉日來時
小鳥將為我唱薤露歌;
你啊,你不會眷顧舊情
到此地來憑吊我!
十四行
微雨飄落在你披散的鬢邊,
像小珠碎落在青色的海帶草間
或是死魚飄翻在浪波上,
閃出神秘又淒切的幽光;
誘著又帶著我青色的靈魂
到愛和死的夢的王國中睡眠,
那裏有金色的空氣和紫色的太陽,
那裏可憐的生物將歡樂的眼淚流到胸膛;
就像一隻黑色的衰老的瘦貓,
在幽光中我憔悴又伸著懶腰,
流出我一切虛偽和真誠的驕傲;
然後,又跟著它踉蹌在輕霧朦朧;
像淡紅的酒沫飄在琥珀中,
我將有情的眼藏在幽暗的記憶中。
不要這樣盈盈地相看
不要這樣盈盈地相看,
把你傷感的頭兒垂倒,
靜,聽啊,遠遠地,在林裏,
在死葉上的希望又醒了。
是一個昔日的希望,
它沉睡在林裏已多年;
是一個纏綿煩瑣的希望,
它早在遺忘裏沉湮。
不要這樣盈盈地相看,
把你傷感的頭兒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