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永恒的幻夢(1 / 3)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跟自己的拔河比賽,無論是理智戰勝感性,還是感性擊潰理智,都沒有贏家。

1六月,樂迢迢終於開始顯懷。

據說許之行最近一直煩她煩得厲害,每天工作一結束就去她家小區門口守著,跟哨兵似的,害得她出門的機會銳減。

“我已經跟他說了無數遍,我不會和他結婚,他怎麼就不明白呢。”“那你打算就這麼跟他繼續拉鋸下去?你們應該好好談談。”想起最近每次見到許之行,他那張又冷又臭的臉,我不覺歎了口氣。

“談什麼?問他愛不愛我,他一定會說,我對你心動過。可樂薇你明明知道,那種類似於錯覺的東西,我情願不要。”樂迢迢固執起來,猶如一頭蠻牛。

“那家裏呢?家裏總得有個交代……”我弱弱道。

“已經交代過了。”樂迢迢淡淡一笑。

“……一五一十全說了?”“怎麼可能!我當然是跟二老說,孩子的爸爸已經意外去世,我媽邊哭邊罵我傻,又勸不動我把孩子拿掉,隻好認了。怕我傷心,還不斷安慰我說,沒了爸爸,外公外婆一樣疼。”也是,父母終究是慣著子女的,不論她的決定是對是錯,是否草率,他們都願意竭盡全力保護她。

樂迢迢的青春盡管孤獨,但卻並非不幸。真好。

我抱了抱她:“既然你這麼堅決,以後我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麼了。但以我對許大哥的了解,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的。”“是啊,我知道……”樂迢迢喃喃,“那就讓我看看,他究竟能有多堅持。”周末,我陪樂迢迢去產檢。

好久沒開車,我緊張出一身冷汗。樂迢迢被我如臨大敵的態度逗樂了:“你那麼害怕做什麼,真要出了什麼事,保險也會賠付。”“這隻是一部分原因,我更擔心的是你,把安危放在我這種三流司機手裏,你真的不怕嗎?”樂迢迢大笑:“怕什麼怕?我開車水平比你更臭,你忘啦!”我一怔,這才想起我們初次相見,她停車追尾的糗事,不禁也跟著笑起來:“是哦,這樣看起來,還是我更可靠。”花了半小時,總算平安把樂迢迢送到醫院,我鬆了口氣。

“我預約過,所以不用等很久,你要是實在無聊的話,可以去外麵走走,後門出去是一塊很大的綠地,空氣很好。”“不,”我拒絕,“我想陪著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怕的。說起來,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其實怕得要死,這些年我作息和飲食都不太規律,特別害怕寶寶因此不健康,好在他很爭氣,相信未來一定會是個堅強的孩子。”“不僅堅強,還漂亮,你這麼好看。”我插嘴。

“萬一是個女兒的話……”“那也漂亮。”因為許之行很帥啊。其實直到現在,作為一個局外人,我始終看不清許之行對樂迢迢的感情,他不是我,喜怒哀樂通通寫在臉上,但我卻仍然私心裏希望,這個內斂的男人能給樂迢迢一個圓滿的家,因為當一個單親媽媽,實在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我不禁想起我的媽媽杜月茹女士,直到現在,我才總算能理解她,這些年來她為我付出了多少,任何度量衡都無法計算清楚。

傍晚,樂迢迢產檢結束,非拖著我出去吃飯,我不得不給裴子煜打電話取消今晚的安排,本來我們說好在家做晚飯。

電話響了好幾聲,一直沒有人接聽,我有些納悶,除了跟我生氣時故意不接電話,平時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恰好樂迢迢在一旁嚷嚷著餓了,催我快開車,我不得不掛斷電話,發了條短信過去,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女人大概天生對壞事情有著敏銳的第六感,我的右眼皮開始突突直跳,連踩離合的動作都跟著不利索起來。還沒開過路橋,天空便毫無征兆地下起瓢潑大雨,這樣的天氣在 C 市的夏天太常見,樂迢迢氣定神閑地表示後備箱裏備著傘,我也放下心。

到了那家湘菜館,我先下車找傘,畢竟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孕婦淋雨。

等把傘撐開,我才批準樂迢迢下車。

“不就是懷個孕,哪有這麼嬌貴……”說話間,樂迢迢已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不過看在你這麼照顧我的份兒上,今天想吃什麼,盡管點!”“得了吧,湘菜又不貴,你要是真有誠意,就……”話未說完,我便感覺自己撞到了人。

隻怪雨傘遮擋住大部分視線,而我光顧著和樂迢迢說話,更沒有留心前麵有人。連忙後退兩步,想向對方道歉,但一抬頭,我整個人便傻住了。

“你怎麼在這裏?”剛才沒有接電話的裴子煜,此刻正站在我麵前,更令我震驚的是,他旁邊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阿阮。

對此樂迢迢比我更懵,傻乎乎地問阿阮:“你來吃飯?”問罷,似乎意識到情況不對,臉色刷一下慘白,小心翼翼地望著我。

我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道如何開口。難道我要問他們,既然遇上了,是否一起拚個桌?就算我再蠢都已然明白,他們這樣的組合是什麼情況。

“阮小姐,”裴子煜將傘紳士地轉交給一旁的阿阮,“我還有些事要談,你先進去。”阿阮不說話,隻死死盯著我,眼中滿是歉疚。

我依然沉默,樂迢迢主動把傘塞給我:“去吧,你們兩個人好好談,我和阿阮進去吃飯。”說話間,裴子煜已經過來拉我的手,我試著掙紮了幾下,發現他格外用力,根本不是我能夠與之抗衡的,索性也就懶得反抗了。

轉身離開時,我隻問了阿阮一句話:“這就是你之所以讓我不要恨你的原因?”無人回答。

雨勢越來越大,我們一言不發地走著,甚至懶得撐傘,渾身被雨濕透。

“我們談談好嗎。”裴子煜轉過身,箍住我的雙肩,謹慎地看著我的眼睛。

“好。”我發現自己是意料之外的冷靜。

“到車上說吧,這裏冷,會感冒的。”說著他拿過我手中的傘,替我撐開,但我知道,其實於事無補,就像我們之間岌岌可危、臨近崩潰的關係一樣。

車裏暖氣很足,緩了一陣子,我凍僵的嘴皮總算利索了一些:“你想談什麼?”“你有什麼想問的嗎?”他看著我。

“沒有。”“不問我為什麼出現在那裏,為什麼和別人在一起?”“不問。”“梁樂薇……”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你這樣的話,我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我知道你們都是身不由己,阿阮是,你也是,所以我不會因此對你發脾氣的。”“你不要這樣……”“為什麼不要?”我慘然一笑,“告訴我,裴子煜,除了接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就像我們心知肚明的那樣,基於過去發生的一切,我們可能無法結婚,因為就算我們想,你的家人也一定會想法設法地阻止。但在他們的眼中,你總要結婚的,可那個人絕對不能是我,所以他們才會不停地給你找別人……我知道,你擔心如果自己激烈地反抗,他們可能會因此變得激進,做出傷害我的事,但裴子煜,這改變不了本質,我們呀,還是沒有未來……至少沒有我想要的那種未來。”我知道我的話有多殘忍,此刻的我們就像兩個絕症的病人,他想要安慰我說,難過就哭出來吧。我卻搖搖頭,我不難過呀,反正總歸一死。

是的,總歸一死,所以我不難過,隻是絕望罷了。

2我沒想到阿阮會特地找我,周一下班後,我剛從 Carol 的辦公室談完話出來,便接到阿阮約我在街角咖啡店見麵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