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雙手的溫柔(1 / 3)

愛一個人,就不該遲疑、推諉、找盡借口;愛一個人,就該勇敢、擔當、一往無前。

1“裴大爺,我的浴巾忘記拿了,幫我拿一下!”“自己出來拿。”“大白天的,不要耍流氓好不好?”“誰有空看你啊,我看球賽正忙著呢。”這是我和裴子煜共同生活的第二個月。四月裏,萬物複蘇的春天,小區的枯樹紛紛吐出綠芽,世界的一切都是柔軟的、嶄新的。

“晚上吃什麼?冰箱裏好像沒菜了,要出去買。”我一邊擦頭發,一邊問他。

“過來坐。”他拍拍沙發,示意我坐過去。

“幹什麼?”“幫你吹頭發。”吹風機嗡嗡作響,裴子煜輕輕地撩動著我的長發,在洗發水淡淡的香氣中,我感到一陣令人暈眩的幸福,忍不住輕輕環抱住他的腰:“喂,裴子煜,其實我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這樣坐在一起,你幫我吹頭發,兩個人討論晚飯吃什麼……”“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給女人吹頭發……”“可明明是你主動的啊……”“對啊,”裴子煜微笑著繼續晃動手上的風機,“因為我覺得偶爾能體驗一下新鮮的事物,大概也不錯。”“那我們晚上到底吃什麼好啊?”我嘟著嘴,望向他。

他沉吟了片刻:“出去吃吧……正好有個人,我們需要一起去見她一麵。”走進包房的瞬間,我能感受到房間內氣氛的微妙變化,但很快,那種微妙的感覺消失了。

因為林蓼藍笑了。

在我們短暫的幾次會麵中,我從沒有見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安靜卻明豔,像一支開得正好的蓮,美得動魄驚心,卻不會咄咄逼人。

這和過去對我向來敵視的她截然不同。

我有些怔忡,裴子煜替我把椅子拉好,我才反應過來,坐過去。

“好久不見。”她主動向我打招呼。

“……好久不見。”她似乎被我拘謹的表情逗笑,轉而看向裴子煜:“嗨,子煜,她雖然比過去成熟了許多,但本質上還是個小姑娘……”頓了頓又聳肩,淡淡道,“不過算了,你就是喜歡小姑娘。”見她埋汰我,我反倒鬆了口氣,因為這樣的話,才像是林蓼藍會說的。

而對於她的說法,裴子煜也隻不過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這種類似於鴻門宴的晚餐,我自然沒什麼胃口,吃得特別少,但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會麵,卻是必不可少的。想當年,裴子煜以逃避相親的名義騙我去見她,如今我們決定重新開始,勢必也少不了見她一麵。

因為對於裴子煜來說,林蓼藍是特別的。她貫穿他青春的始末,看他從沒心沒肺的小男生,長到成熟穩重的大男人。她等了他這麼多年,為他做盡蠢事,但他最終卻沒能成為她的歸宿,無論如何,他都覺得於心有愧,所以麵對林蓼藍,裴子煜總是格外坦誠。

“其實你們的事子煜上個月就告訴我了,不過我不在 C 市,也就一直沒機會見麵。祝福的話,實在太虛假,所以今生我都不會說……但你們其實知道的吧,”林蓼藍意味深長地看了裴子煜一眼,再望向我,“這不是 happy ending,絕不是。”從飯店出來,我覺得有些冷。裴子煜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你在這等我,我去取車。”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看,其實不必我時刻提醒自己,都總會有人來告訴我,這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啊,真的不是。

裴子煜回來的時候,我正蹲在路邊發呆。手指不自覺地摳著水泥地麵,就連引擎聲,也沒能吸引我的注意。

他叫了我兩聲,見我無動於衷,隻好熄了火,走過來,蹲下身,緊緊抱住我:“我們回家吧。”我抬頭看他,卻不說話,過了很久很久,我說:“既然我陪你見了一個人,你也陪我去見一個人吧。”從 C 市開回家有好幾個小時車程,深夜的高速公路,四周一片黑暗,隻有呼嘯的風,不時拍打著車窗,。

一路上,我都顯得過於清醒,但卻一句話都不肯說,仿佛在跟自己較真。

也不知開了多久,途中經過休息站,裴子煜停車去買水,我坐在車裏,將車窗放下一截,遙遙地望著他的背影,漸漸產生了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我知道,我也許並沒有想象中英勇,我也會覺得害怕。

他回到車裏的時候,我已經靠在座椅上假裝睡著了。沉默實在是太煎熬,清醒的每一分鍾都令我想要崩潰,我怕我突然哭出聲。

就這樣,臨近午夜的時候,我們總算開到了朱珠的墓區。

這個時間上山的不是瘋子就是傻子,我和裴子煜緊扣著雙手,忽略掉殯儀館值班人的詫異目光,一路疾步往上。

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我們總算找到朱珠的墓碑。她去世那年種下的樹已經齊腰,我輕輕擦拭她的照片,微笑道:“我來看你啦,朱珠,還有裴子煜噢。你看,我們終於在一起了,相信你現在要是在我身邊,一定會拍著大腿誇我幹得漂亮吧……我好想你啊,朱珠……”說到這兒,我終於哽咽。

裴子煜伸手替我將眼淚擦幹,沉默了片刻,湊在我耳邊說:“她一定聽到了,現在正在天上祝福我們呢。”一句話,惹得我淚水更加泛濫。

這真是一個哀愁又幸福的夜晚啊,望著天邊那彎瑩黃的月,我靠在裴子煜的肩頭,歎息著閉上眼睛。

2接到樂迢迢的電話,我正和裴子煜在超市,為究竟買一條素色的毛巾還是花色的毛巾爭得不可開交。

“猜拳吧!誰贏了誰說了算。”我躍躍欲試,突兀的手機鈴聲卻將我出拳的動作打斷。

“迢迢?”我驚喜萬分。最近樂迢迢忙著重新裝修 Dawn,我們見麵的次數少得可憐。而按照她一貫浮誇的品味,我懷疑若是Broccoli有機會重遊舊地,一定再也認不出她當年的心血。

“唉,是我。”她脆生生地答道,聽上去心情不錯。

“怎麼,裝修結束了?”“沒有沒有,這件事我最近交給別人負責啦,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什麼事啊?”我問得漫不經心,卻不想她的答案害我險些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我要做媽媽啦!”“什麼?!”“是啊,懷孕兩個月了,上周查出來的,所以我要全麵停止工作,專心做 Dawn 的新老板娘,和樂多多的媽媽。”“……你等等!不要亂跑,等我,我馬上過來找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樂迢迢的新家,迎接我的是滿屋子的玩具,以及坐在沙發上大口吃著甜點的女人。

“你來啦?”樂迢迢笑眯眯地起身招呼我坐下,“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能夠放心大膽地吃東西,不用在意長胖,因為本來就會長胖……這感覺真是棒極了!”“迢迢……”我的額頭滲出冷汗,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找不到恰當的話語,隻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怎麼,你不信我的話?我沒騙你,你等等我,我去給你找產檢報告。”不一會兒,她便從房間裏走出來,手裏是一個文件袋,裏麵包括報告和 B 超圖。

“快看,這個小豆豆就是樂多多啦,是不是好神奇?”樂迢迢將那張 B 超不由分說地塞在我手裏,我一時沒有動作,B 超照片掉在地上。

我們都沒有說話。

良久,我紅著眼睛抬起頭:“這件事許之行知道嗎?”“他為什麼要知道?跟他又沒關係。”樂迢迢將臉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