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前麵絕境又如何,哪怕要我辟一條路出來,我也要走下去。
隻要是和這個人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
1下飛機後,我第一時間打車奔向火車站,買了回家的動車票。
途中我試著打了好幾十遍朱月的手機,都是無人接聽,卻沒有關機。不一會兒,一條新的信息傳過來,上麵寫著地址和金額,以及一句,求求你不要告訴我爸媽。
那個金額不算大,我想了想,差不多符合那天在夜市裏見到的那夥人的胃口,以他們的年紀,大概也不敢開出太離譜的價格。
這筆錢其實我自己就可以拿出來,但我卻開始為究竟要不要報警,驚動朱珠的父母犯愁。
以他們當年對朱珠的鐵血專橫來看,朱月很可能會因此麵臨同樣的處境,如果真的這樣,以她對 Broccoli 的憎恨,自然不會回到 Broccoli 身邊,那麼她也許就會像朱珠一樣,過早地離開父母的庇佑、學校的生活,甚至走上我最不願意她走的道路。
全世界我最愛朱珠,但我卻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人有變成她的可能……這大概是朱珠去世後,我近乎偏執的堅持。
思前想後,我決定冒險去做我最討厭的說教角色。如果可以順利用錢息事寧人,把朱月帶走,那麼相信經曆過這樣的事,她應該會想清楚,好好回到養父母身邊,結束這樣幼稚的叛逆。
打定主意後,我在火車站附近取了現金,打了一輛車去往短信上所說的地方。
以防萬一,路上我還是和阿阮通了電話,將對方告訴我的地址告訴她,並委托她,如果半小時後我沒有主動聯係她,那再麻煩她替我報警,在那之前,絕對絕對不要做任何事。阿阮雖然擔心又疑惑,但見我如此堅持,隻好答應照做。掛斷電話後,我寫好了一條定時短信,半小時後,這條短信會發給阿阮,告訴她事情的全部經過。
做完這些,我收起了手機。
出租車開到那片魚龍混雜的舊家屬區時,我望著一簇簇低矮的樓房,背後漸漸滲出了冷汗。
這個家屬區大概興建於八十年代末,現在有經濟能力的家庭早搬進了商品房,這裏剩下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外地遷來打工的年輕人。
仍是最嚴寒的季節,一陣冷風吹過,我凍得直哆嗦,整個人也因此精神了不少。緊了緊衣服,我加快腳步。
推開五棟一樓左戶虛掩的房門,偌大的客廳裏是一片狼藉的景象。除了地上擺著一台隻有 21寸的舊彩電,便還剩一張餐桌和幾把歪七豎八放著的椅子。桌上是一字攤開的幾個空飯盒,一看就是剛吃完外賣。
巡視一遍,我沒在房間裏發現朱月的身影,正想開口,臥室的門忽然開了。
朱月有說有笑地走出來,抬頭看見我,一下子愣住了:“你居然真的來了。”我詫異地瞪著她,沉默很久,終於“嗯”了一聲。
“你好笨啊,梁姐姐。最近我們沒什麼零花錢,所以就四處發短信試試,看能不能騙到誰,我沒想到你會當真,更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所以?”我怒極,反倒顯得十分平靜。
“所以既然你來了,那應該帶錢了吧?帶了多少?”我不說話。
“……真的有那麼多?”她不可置信。
我一個字都不想跟她說下去,轉身欲走,房間裏剩下的兩個人卻突然推門出來,先我一步,把門鎖上抵死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憤慨。
“梁姐姐,你知道嗎……”朱月忽然笑了,“我很嫉妒朱珠姐姐,據說朱珠姐姐出事前,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可我不是,我成績隻有中遊水平,所以爸媽看著我的成績單總歎氣,說得最多的話就是,一點都不像……是不像啊,我和她本來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難道你們不覺得不公平嗎,希望在我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我又不是她的替身。所以我就想,好吧,既然你們這麼喜歡她,那我變成那個變壞後的她,這樣總像了吧。”“別傻了,你不像!”我厲聲打斷她,“朱珠從不會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做這種蠢事。我曾經覺得你們很像,但現在我發現自己錯了,你永遠不會像她,因為她比你好千萬倍!”“啪!”一耳光毫無征兆地落在我臉上,朱月的手顫抖著:“不準你這麼說!”我抬起下巴,輕蔑地對她笑了:“我說不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如此。”一瞬間,房間裏的氣氛變了。如果說起初還算平靜,那麼這一刻,這樣的平靜已全部幻化為暴戾。兩行淚從朱月的眼眶湧出,但此刻她的眼中卻沒有哀傷,隻剩怒火。
“把錢給我!你不是來給我錢的嗎?!”她的聲音因憤怒變得扭曲。
我根本不想跟這個喪失理智的人多說,轉身跑向門邊,試圖推開那兩個人,不料朱月卻隨手抓起把椅子,往這邊衝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想跑,卻被那兩人死命抓住,當我閉上眼準備等死的時候,門竟然“砰”一聲從外麵被人撞開了!那一瞬間,回過頭的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裴子煜?裴子煜為什麼會在這裏!
然而未及我開口,朱月的椅子已不偏不倚砸過來——一聲巨大的悶響,我猛然意識到,自己被人緊緊護在懷裏。
“我……這叫不叫出師未捷身先死啊?”摟著我的人,低頭看著我輕笑。
望著他不斷滲出血的額頭,我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淚水順著臉頰瘋狂淌下來:“不準說死!
再說死,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噓,小聲點,說得你好像最近要理我似的……”他依然在笑,騰出一隻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我趕過來可是闖了好幾個紅燈,現在正頭暈著呢……你讓我睡會兒,我回頭再跟你算賬……”“別睡,裴子煜你聽我的話,別睡啊!”朱月大概沒想到情況會失控成這樣,臉色青白,抱頭蹲在了地上。她那兩個所謂的朋友見此場景,轉身要跑,但門外卻已響起陣陣警鈴。
我這才發現,原來半小時已過去很久。
抱著失去意識的裴子煜,我終於忍不住嚎啕。這一次,所有自以為是的“為你好”都見鬼去吧,如果我再放開他的手,這一生,我都不會原諒自己。
前麵絕境又如何,哪怕要我辟一條路出來,我也要走下去。
隻要是和這個人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
2病房裏,裴子煜腦門足足纏滿三圈繃帶,正大爺似的吃我給他削的梨。
“再提醒你一次,你受傷的是額頭,腦震蕩懂不懂?不是手。”我氣得故意塞了老大一塊兒梨到他嘴裏。
“你知道什麼?”他白了我一眼,卻眉目含笑,“有些毛病是檢查不出來的,比如我現在就覺得手臂沒有力氣,所以需要你給我削水果,當然,等會兒喂飯也是必需的。”“你夠了!”我一拳揍過去,卻被他穩穩擋住,繼而反握住我的手:“你想謀殺親夫啊?你再揍一拳,說不定我還真被你揍死了也不一定。”“不準說死字……”我的眼淚一下湧出來。
“好好好。”他無奈地摸摸我的頭,把梨塞了一塊到我嘴裏,“多吃點,別哭了。”我吧唧吧唧地默默嚼著那塊梨肉,輕聲感歎:“以前沒見你對我這麼溫柔過。”“以前也沒發現你這麼喜歡我,喜歡得要死。”“誰說我喜歡你了?”我嘴硬。
“你自己啊,”裴子煜嘿嘿地壞笑,“表白了那麼多次,全忘了?”我的臉刹那間緋紅,拚命搖頭:“忘了。”“真忘了?”“嗯!”“那就忘了吧。”“啊?”我一愣,傻傻地看著他,生怕他又要趕我走,趕緊拉住他的衣擺。
他被我這副驚弓之鳥的模樣逗笑了:“是啊,以前的忘了就忘了,今天咱們算算清楚就好。
我仔細考慮過了,你還是回到我身邊吧,因為我發現,好像你一不在我身邊,我就得因為你受傷。我隻有一條命,還這麼貪生怕死,所以為了保住我的小命,這一次你絕對不準離開我了。”“可是你受傷都是因為我,我……”話未說完,我的唇已被他吻住。這個遲來的吻,帶著梨子特有的清甜,我幾乎要醉了。剛才想說的話,早已一股腦拋到九霄雲外。
算了吧,什麼前塵往事,愛恨情仇,隱忍犧牲,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能握住的這雙手麵前,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我隻想珍惜這一秒。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哪啊……”傍晚,喂裴大爺吃著晚飯,我突然想起這件十分重要的事。
“GPS 定位,當然,你的朋友也聯係過我,我們在社交場合見過幾次麵,她應該很容易就能弄到我的聯係方式。”裴子煜眉毛都不抬一下,“跟你說我要吃肉,你還有沒有人性啊,我為你受了傷,你居然就給我吃這點清粥小菜!”我瞪他一眼:“醫生說你要盡量清淡飲食……對了,你說的是什麼 GPS 定位啊?”“手機,我在你手機裏裝了軟件,能隨時定位到你在哪裏。”“什麼?”我嚇得手一抖,一勺稀飯撒在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