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韓晗,筆名布拉格之夜。
1985年出生。武漢人,現就讀於成都某大學。現為中國小說學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研究方向以中國文化、西方戲劇以及文藝學為主。
已出版長篇小說《寂寞城市》, 隨筆集《蝴蝶飛出地平線》,完成散文集《大國小城》。
在《青年文學》開設專欄“行 吟紀”, 以及在《中國圖書商報》開設專欄“十大惡俗批判”和《大學周刊》的專欄“自在雜言”。作品散見於如上刊物之外,還包括《山花》、《安徽文 學》等純文學刊物。
因拒絕主流創作並以文學理論研究為主要方向,被媒體稱為“晚生代學院派青年作 者”。
天陰得很。
地下和天上都彌漫著一種詭 異的味道。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身上的鎧甲看起來已經很破舊,走起路來,發出一陣陣的撞擊聲。聲音很沙啞,很無奈。
那種蕩氣回腸的金屬撞擊聲在軍帳裏麵久久地徘徊。
聲音很好聽,是一種久違的男人聲音。
我躲在梁柱後麵, 凝望著他。他那張很有男人味道的臉上都是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軍帳裏的那張虎皮座位。
座位上是空的。
他沒有戴頭盔,頭上的發帶很散很亂地把他的頭發淩亂地纏著,有一道很明顯的血印從左鬢上劃過臉龐。
我的眼神定格在他那道血印上。
然後很癡癡地望著那道血印子。
那是他的血,我對自己說。
左側的幕帳被掀開了,一個看起來很頹廢的男人走了進來。那個男人頹廢的眼神讓人想到一隻在雪地裏受傷的狼。
那個男人的眼神隻是望著地板。
“臣韓信拜見沛公。”他對著那個很頹廢的男人大聲說。
“哦。”那個很頹廢的男人———被稱作沛公的男人揚起頭,看著下麵那個真正的男人。
“起來起來。”沛公走到他麵前, “媽了個巴子的,勝負乃兵家常事,幹嘛那麼熊。”沛公伸出那雙很有力的大手,把他扶了起來。
他依舊跪在那裏紋絲不動。
沛公幾步走到旁邊,搬過來一把椅子,然後又折回到他身邊: “都是自己人嘛,幹嘛和自己賭氣,坐,坐。”
他站起身,很僵硬地坐到了那張椅子上。
他是一個男人。
我對自己小聲地說。
沛公不是。
沛公———我從來不會這樣叫他,他不是我心中真正去想去愛的男人。他除了在床上能夠現出一個男人的本性以外,在其他的任何一個地方,除了虛偽、逃避就是優柔寡斷。
我厭惡他。
“啟稟沛公,漢中一役,殺敵3千,自損1萬。楚將項莊勇猛異常。”
“項莊?”沛公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又低了低頭, “就是上次在鴻門宴上要舞劍謀殺我的那個王八蛋小子?”
“正是此人。”他對沛公大聲地說。
“就他那熊樣還能把我們韓大將軍打得隻剩這麼幾個人?
要是讓老蕭知道了還不得氣死才怪。”沛公站起身,用手捶了捶腰,笑著說。
在這句話裏,聽不出來口氣是鄙視還是揶揄。
我退回到軍帳的後麵,天上終於下起了雨,不是很大。
我走到外麵,雨水淋在我的身上,我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涼。
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受。
我16歲那一年,懵懵懂懂地嫁給了他———一個很出名的小無賴,老光棍。我清楚地記得結婚的那天晚上,在完事以後,我沒有想到他不要臉竟會到這等地步。
“嘿嘿,你和其他的女人給我的感覺不一樣。”
他應該清楚地看到我的淚水順過我的臉頰落到了枕頭上,又是很得意地笑了笑,然後像抽筋一樣從床上翻起來,用一隻手提起褲子,另一隻手抓著親朋好友送的禮金,往屋外跑———隔壁的樊噲很大聲地招呼他過去玩骰子。
走到門外,他得意地回頭看了看我———眼神裏充滿了占有欲的滿足。
我除了身上的痛,還有心中的冷。
我清晰地記得,姐姐當年出嫁的時候穿著很華麗的服飾,很多人幫她抬著很沉重的箱子做嫁妝,那個列隊很長,很長。
嗩呐的聲音一直在我的心頭縈繞了很久。
我站在門外,傻傻地看著這一切,有一種很茫然的眼神。
項莊的勝利像荷爾蒙一樣刺激著那一幫楚軍的心。楚漢相爭那麼多年,楚人一直沒有勝利的機會。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依稀能夠聽到數十裏之外楚軍營帳的歡慶聲。
那是楚歌。
我清晰地聽清楚了,從楚軍營帳那邊飄來的竟是那很熟悉的楚歌。姐姐出嫁的時候就是這首很熟悉的樂曲,是這首樂曲給了我少女時候最熱切的希望和最天真的夢想。
我一個人奔出大營,奔跑在茫茫的夜郊。
感到很累的時候,我靠著一棵樹睡了下去,沉沉地。
在我的身後,一片片死寂的營帳掛著很刺眼很灼人的紅燈籠。
遠遠望去,像極了那個足以讓我恨一輩子的人。
我在極度的頹廢和壓抑中度著我的生活。我始終不能明白當年我的父親看上了他哪一點。我依稀記得那一次他以一個亭長的身份拜訪我的父親———沛令。我父親在看他第一眼之後就決定要把我嫁給他。
“不要!”我撲到母親的懷裏, “我不要嫁給一個無賴。”
父親那天晚上給我講了很多道理,他堅持認為那個叫劉邦的小子最後能夠像秦始皇那樣稱王稱霸威風八麵。
我流著淚,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我的家族是一個神聖的家族,父親是楚國王公的後裔。
曾祖父曾經在塞外經營畜牧毛皮,是當時當地的豪富。盡管家累萬金,但是始終沒有出仕秦朝。因為祖父堅持認為楚國和秦國是宿仇,本不能相容的。
始皇4年,大將軍蒙恬北擊匈奴。秦軍抵達塞北第4天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雪,祖父說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大雪。雪下得很大,整整下了13天。秦軍的軍需無法供應,大批人馬倒下。
“殺掉500匹馬,100頭牛,犒軍!”躺在病榻上的祖父大聲對父親說。
父親不明白祖父這麼做的原因,但是還是很爽快地照辦了。當父親和店鋪的夥計們用馬車把這些東西送到軍帳的時候,發現蒙恬和所有的將軍都跪在軍帳外麵。
“恭候呂公親臨!”蒙恬大聲喊著。
“恭候呂公親臨!”所有的將軍們大聲喊著。
呂公這個稱呼在秦朝隻能用於一個人,那就是始皇帝的生父呂不韋。父親在當時雖然頗為富裕,但是也不至於到了能夠和呂不韋相提並論的地步。父親明白,蒙恬在秦朝隻會給一個人下跪,那就是始皇帝。
父親呆住了。
塞外依舊在飄著小雪,寒風像鳴鏑一樣吹著,到處響著一些很刺耳的聲音。父親的眼淚刹時從臉頰上滾了下來。
父親在那一刹那頓時明白,我們的敵人是匈奴,不是始皇帝。
當天,祖父在病榻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父親犒賞的秦軍打敗了南犯的匈奴,始皇帝開始修築長城。秦王朝正式統一了整個中國。
然後父親變賣了所有的家產,開始了他的仕途。
官場上的父親並沒有商場上的父親那麼得意,他的性格讓他得罪了不少的人。他的沛令是始皇帝欽封的。一直到老,他仍舊在這個位置上死死地呆著。
年邁之後,年輕的激情又重新在他高貴的血統裏點燃,光複祖業的欲望又在他沉悶已久的身體裏爆發。
我沒有哥哥弟弟,於是他把這個看起來很虛幻很不切實際的希望寄托在我這個弱女子的身上。
我像一朵楊花,四處飄散。
那次失敗並沒有結束,很快,又有一次大的失敗擺在了沛公的麵前。他是一個流氓,一個無賴,一個賭棍。他把自己的軍隊當作賭桌上的籌碼。等待他的,是一場更大的失敗。
曆史把這次失敗狠狠地刻在了恥辱柱上。
我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活該。
公元前205年,他,那個真正的男人被那個無賴封為韓王。3月,他東渡黃河,大敗了魏國。
3日後,他攻克了楚國的都城彭城。
漢軍開始慶祝他們那久違的勝利,在彭城———這個曾經被一個更男人的男人統治的地盤上狂歡著。那個被稱為沛公的男人一連3個晚上都躲在一間房子裏麵。有一次我無意路過那間被封得很緊的屋子,聽到裏麵有男女苟合的聲音。
我無語,繼而流淚。
我不知道作為一個女人怎麼去麵對一個這樣的男人,或許是因為無奈,抑或失望。
沒有人看到我流淚,沒有人能夠體會我的心。
我癡癡地站在那間屋子旁,彭城的風和芒碭的風不一樣,彭城的風吹在我的身上,我顫抖了一下。
突然,我感覺到身上有一種很暖的感覺,很重。當我回頭看的時候,我發現身上多了一件很厚很重的皮氅。
我倏地回頭,看到那張臉。
他的臉。
“夫人,天冷。回房休息吧……”他很溫柔地對我說。
我仰起頭,盯著他那張很清瘦很剛毅的臉。
“韓王……”憋了很久,我擠出這麼兩個字。
不知為什麼,我是一個不會流淚的女子。有人說我冷,有人說我無情。但是在那一刹那,淚水從我的臉上流了下來。
麵對一個並不屬於我的男人,我是第一次流淚。
他突然伸出手,很溫暖,很大。伸到我的臉頰上,替我擦去即將掉落的淚珠。
“嗯。”我低下頭,小聲地應答著。不知是羞愧還是感謝。
然後轉身從他身邊跑開。
他的那件白色的大氅還在我的身上,我跑起來的時候像極了一朵漫天飛舞的楊花。
“你很好看。”10年後,他對我說。
項羽並沒有那個無賴估計的那麼無能,他讓那個第一次打了勝仗的項莊攻打齊國,他自己則率領3萬人從曹地一路過胡陵、蕭城,切斷漢軍的歸路。
劉邦全然不知。
那天晚上,他依舊在那間房子裏和幾個招來的歌妓尋歡作樂。那天晚上我在軍帳外麵徘徊。
他被那個無賴吩咐去東下井陘攻打趙國,那天晚上,我披著他給我的大氅,一個人,默默地站在瑟瑟的秋風中踟躇。
沒有人陪著我,隱隱約約,我能聽到那種發泄和縱欲的歡叫聲從屋子裏傳出來。
“我詛咒你失敗,被楚軍殺死,你的頭將會被懸在彭城門上!”我惡狠狠地詛咒著他。
牆角有一隻貓正在叫春,叫得好難聽。
突然之間,我聽到一陣殺聲和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我突然激出一身冷汗,本能地大喊起來:“楚軍來了!”
正在打瞌睡的守兵突然被我驚醒,慌亂地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當他們升起紅燈籠和擂響戰鼓的時候,已經看清楚了楚軍的戰旗和燈籠。
我也看清楚了,楚軍的領軍是項羽。
一個欲望很強烈,但是很正直的男人。
那個無賴慌亂之間跑到了我的身旁,他的手上牽著兩匹白色的馬。
我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
“騎上吧。”他很焦急很緊張地看著我, “保命要緊。”
我用很冷的眼神看著他,看著那匹白色的馬。他全然不曾察覺,一個人獨自騎著另外一匹馬,飛一般地離去了。
右丞相蕭何騎著一匹棕色的馬跑到我的身邊, “夫人,快走吧。”
我默默地爬上了馬。然後,轉身離去。
身後響起了楚軍的叫殺聲。
樊噲攻齊,周勃、英布遠在襄陽,而他,在井陘。
整個軍帳裏隻有劉邦一個人作主。
陳平、蕭何已經無法作出決斷。
那個無賴再一次地耍出他那賭博的老把戲———強渡泗水。
這一次他輸掉了,輸得很慘。
那個慘狀我實在不忍心再次目睹或是再次回味,成千上萬的漢家子弟在泗水上被楚軍的亂箭射死。無恥的楚軍———為了那些為了所謂漢室江山的冤魂,我隻能這樣咒罵———竟然把生石灰從泗水的上遊傾瀉到河水裏。
我親眼看到那些不會遊泳的士兵被燒得麵目全非。
然後我聽到山上麵楚軍的大笑聲。
笑聲刺耳,淫蕩。
這讓我想到了那個無賴在女人身上時發出的那種笑聲。
他習慣於打不贏就跑,他率領僅存的10萬人南逃———盡管蕭何、陳平一再勸阻。
他又輸了。
楚軍在山上很容易看到我們的路線,當我們逃到靈璧時,我們發現再一次地被楚軍攔截。
麵前又是一條河。
雎河。
這條河比泗水更深,陳平一再要求沿河而上,就此紮營,然後等待周勃的援兵。
事實上是不可能。他的固執、狹隘和剛愎自用注定他成為不了一個軍事家。
“強渡雎河!”他站在山上麵,大聲喊著。
泗水一戰,讓所有的士兵看到水都感到寒心,但是又沒有人敢抗命。當士兵們幾乎全部下水的時候,突然在上遊有一片一片的火焰漂過來。
楚軍這次更是卑鄙,慘無人道。他們在河的上遊倒上了油,然後再點著。
我親眼看到那些鮮活的生命被燒得像火炭一樣,慘叫聲讓整個山穀回響著一聲聲的哀鳴。
我呆住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
那些士兵痛苦地把已經燃燒的身體浸泡到水裏麵,發出一片一片的吱吱聲。然後水麵上浮著一層一層的人油。這些人油又被火點著,然後一陣陣的黑煙從水上冒出。
很快,山上的箭如飛蝗一般從天而降,其速度和其密集程度讓我驚歎。所有的士兵都被這兩種方法變成雎河的冤魂。
蕭何流下了眼淚。
陳平把頭扭到了一邊。
我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從兩側滴到了地上。
那個賭棍像一個賭場裏麵輸紅了眼的賭徒一般,眼睛睜得血紅。
“項羽,我操你媽!”
他的聲音沙啞、壓抑、怨恨、無奈,充滿了發泄。
我清楚地記得,20年後,蕭何丞相形容這個慘劇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
“雎河水為之不流。”
也許是上天眷顧我們這一幫賭徒,突然,天起了大風,而後,下起大雨。
“天不滅我,小子能奈我何?”
他狂笑著,伸出雙手,擁抱著從天而降的雨水,全然忘記了剛才的失敗和慘痛。
蕭何牽過剛才那匹棕色的馬, 默默地走到他的麵前:“沛公,走吧。”
我們狼狽地逃回滎陽的時侯,身邊隻有10個人和6匹馬。
我第一次覺得他———一個叫劉邦的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劊子手。
在滎陽,我再次地聽到了那令人心碎的楚歌。
當我們在失敗中沮喪、憂鬱、徘徊的時侯,他在井陘傳來了惟一能讓我們振奮的消息。
他用3萬人打敗了趙王陳餘20萬人。
幾乎和我們同時,他在那邊正在改寫著關於戰爭的曆史。
我們在書寫教訓,而他在書寫著經驗。
趙廣武君李左車當時勸阻陳餘“深溝高壘,堅營勿與之戰”。
陳餘和那個賭棍一樣頑固。
他,我完全可以幻想著他。在萬軍之間,那種氣概,那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風。
很快,陳餘死在了他的手裏。
他的手,留給我的,卻是溫柔,體貼。
史冊上會記下兩件事情的,一個叫彭城之戰,一個叫井陘之戰。
公元202年。
我終於遇見了他。
他那件很溫暖的大氅伴隨我度過了3個寒冷的冬天。我常常在下雪的冬天,坐在軍帳裏,披著那件很溫暖很舒服的大氅,坐在火爐旁邊。
經常能夠感覺得到,上麵有他的體溫。
那一年,楊花和柳絮漫天飛舞。
淮河解了凍,整個世界給我的是一種溫暖和期待。
我真的愛上他了嗎?我重複地問自己。
那個無賴在滎陽和周勃在襄陽的6萬大軍會合,進軍陽夏,約定彭越、韓信一起會師共擊楚軍。
那個無賴求勝心切,居然扔下韓信和周勃,獨自率領5千軍馬攻打固陵。
“你為什麼不等他們一起走?”我問他。
“你是不是想那個王八蛋小子了?”他狠狠地扔下手中的酒盞, “操你娘,老子看你每天把那件破皮襖拿出來看,原來你等不及了?”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堂堂萬軍主帥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睜開充滿淚水血紅的眼睛,狠狠地甩給了他一耳光。
然後轉身離去。
身邊沒有大將,他懦弱地不敢進兵。快一個月了,兵馬都集中在固陵這個小城池裏麵。狂妄, 自大, 虛榮, 懦弱———他的本質決定他永遠隻會是一個曆史的投機者。
一月後,張良建議立即進兵。
很快,周勃和韓信的大軍也浩浩蕩蕩地趕到了固陵,開始對上次的仇恨進行清算。
40萬軍隊聚集在城下,浩浩蕩蕩,足以滿足那個無賴的虛榮心。
到了樹上沒有楊花的那個季節,我們到了垓下。
天很陰,沒有風,淮河已經封凍了。我身上穿著他的那件大氅,依舊獨自遊蕩在軍帳之外。
“夫人……”耳邊響起了那久違的聲音。
“嗯。”我抬起頭, “韓王。”
“夫人這些日子可好?”他很羞澀,像一個男孩子。
“韓王,謝謝您的大氅,我憑這個還抵擋了好多天呢。”
我笑了笑,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不是遞到他的手上,而是披在他的肩上。
他有些無所適從,看著我的臉。
外麵的巡夜聲越來越遠。
“我不是什麼韓王,夫人。”他走近了兩步, “記住我的名字,韓信。”
“韓信……”我顫抖了一下, “你喜歡我嗎?”
他的臉突然變了顏色,倒退了兩步,臉變得蒼白, “沛公和夫人對我恩重如山,韓信不敢有非份之想。”
“不想?”我笑了笑, “是不敢,還是不願意?”
連我自己都不敢想像這句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我的臉在發燙。但是這句話確實是從我———一個叫呂雉的女人的口裏說出來的。
他把那件大氅脫下來,放到了嘴邊,親吻了一下,又靜靜地披到了我的肩上: “夫人,韓信先走了。”
說完,轉身離去。
垓下一戰我們都沒有想過結局是讓項羽率領800人突圍到淮河邊上。上次我們走投無路也是被河擋住了去路,這次換成了他。曆史正在和我們開著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