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卷——翻譯小說(1)(1 / 3)

(一)法國作品翻譯

少女之誓

沙多勃易盎現通譯為“夏多布裏昂”。

阿拉達

引子

法蘭西從前在北亞美利加州有一片領土,從拉勃拉道到弗勞裏特現通譯為“佛羅裏達”。,從大西洋岸到加拿大高原的最遠的河沼。

出源於同一個山脈的四條大河,分流在這浩漫的區域:聖盧朗河流到東方同名的灣中,西河流到不知名的海裏,波爾朋河從南方奔流到北方赫特生灣中,米失西比河現通譯為“密西西比河”。從北方向下流到南方墨西哥灣。

最後那條河,在一道一千多裏盍法國古裏名,一古裏等於四公裏。長的水流中,灌溉著那北美人稱為新伊甸園,而法蘭西人也曾遺下路易謝阿納這可懷念的名兒的一個好地方。此外無數的米失西比河的支流:米蘇利河、伊裏腦河、阿康弱河、奧海奧河、滑拔許河、德納斯河,用它們的肥泥使土地富饒,用它們的水流使土地肥沃。當一切河流在冬季驟雨泛濫的時候,當暴風雨把樹林的邊緣全部翻倒的時候,那些被拔起的樹木,便積聚在水源上。不久那黏土將它們固結起來,蔓草將它們纏繞起來,而植物又在那裏到處生起根來,將那些殘枝斷梗固定了。由急浪的遷徙,它們降落到米失西比河中:這河流裹住了它們,又將它們趕到墨西哥灣中,將它們投到沙帶上,這樣便增加了無數的河口。當它在山間流過的時候,它便不時地在樹林的柱廊和印第安人墳墓的金字塔的周圍揚起它的聲音,又溢出它的水流來;這便是廣漠中的尼羅河。可是秀麗是永遠地和莊嚴融和在這自然的景色中的;當河道中部的水流將鬆樹和橡樹的枯幹拖到海中去的時候,你可以看見那旁邊的兩條水流將漂著小旗一般的黃花的浮萍和水蓮的浮島,沿著河岸溯載上去。綠色的蛇,青色的鷺,玫瑰色的赤鶴,小的鱷魚都在這些花船上做旅客;這些遷徙的民族在風中揚起它們的金帆來,懶洋洋地航向河中僻靜的小灣裏上岸去。

米失西比河的兩岸展露出一幅絕世的畫麵。在西麵,草野一望無垠,它們的綠波愈行愈遠,好像是直上青天,在那裏才消隱了一樣。你可以在這無邊的草地上看見無數三個一群四個一隊的野牛自在地徘徊著。有時有頭老野牛,衝過了流波,前來在米失西比河的一個洲島上的深草間躺下身去。從它額上載著的一雙新月,從它又老又髒的須上看去,你準會當它是個河神,在安閑地望著它的流波的偉大和它的岸上野產的富饒。

西岸的景物是如此,而對岸的景物卻不同了,那是與前者正成了一個絕好的對照。垂掛在水流上,叢生在岩上,山上,分披在穀中的各樣形狀,各樣顏色,各樣香味的樹木,攙雜著,交生著,攀升到空中,到使你眼睛都看倦了的那種高度。野葡萄,喇叭花,葫蘆等在這些樹腳下交纏著,攀上了它們的枝幹,延到了樹枝的最高處,從楓樹跨到蓮花木,從蓮花木跨到錦葵,造成無數的洞隙,無數的穹窿,無數的柱廊。蔓生在樹木間的這些蔓草,每每伸長到小河的上麵,架起了花的橋梁。在這些花草叢中,木蘭花將它寂定的球果矗起;它高標在它的潔白的大花朵上,統治著整個樹林;除了在它旁邊輕飄著綠扇的棕樹之外,可就沒有別個與它抗衡的了。

造物之手所安置在這些隱遁之地的大群的禽獸,在那裏散播著狂歡和生命。在林蔭路的盡頭,你可看見那些醉著那盈盈垂在枝頭的葡萄的熊;那些在一個池沼中洗浴的馴鹿;那些在茂葉中嬉戲的鬆樹;那些飄落到被蛇莓鋪成紅色的草地上的畫眉鳥和像麻雀般大小的維吉尼鴿子;那些團團地攀登在扁柏上的黃頭的綠鸚鵡,紫色的啄木鳥,火色的紅羽雀;那些在弗勞裏特的素馨花上的燦爛著的蜂鳥,和那些垂在林中,在像蔓草一般地搖曳著,同時又呼嘯著的捕鳥蛇。

在河的那邊的草野上,一切都是沉默,安恬;但在這邊,適得其反,一切都是浮動著,喁喁著:鳥嘴啄著橡樹的聲音;禽獸行動,吃草或是在牙齒間啃著果核的聲音;流水的清響,低低的咽怨聲,牛的高鳴,鷓鴣的低囀,將這廣漠充滿了一種溫柔與粗野的和諧。可是每當一片微風飄過來蘇醒了這些寂靜,蕩動這些漂泊的軀體,混合這些白的,青的,碧的,紅的生物,攙和一切的顏色,調諧一切的鳴聲的時候:於是從樹林的深處便發出如此的一種聲息,在眼前呈露著如此的一種景色,使我對於那些沒有經曆過這種大自然的原始之野的人,難以將它們描寫出來。

在馬蓋德神父馬蓋德神父(1567—1637):法國探險家。和不幸的拉沙爾拉沙爾(1640—1687):法國旅行家。因為被他的兩個從者所殺,所以沙多勃易昂說他是“不幸的”。發現了米失西比之後,那些居住在皮洛克西和新奧樓昂的法蘭西最先的居民,便和納契——在這地方威權最大的部落,結了同盟。無數的爭端和猜忌相繼地在這客地上流滿了赤血。在這些蠻民中有一位老人名叫卻克塔斯,這人,因為他的高年,他的智慧和他的人事的知識,做了這廣漠中的酋長,並深得蠻民的愛戴。正和一切人們一般地,他是由不幸而博得美名的。他的不幸不僅充滿了新世界的森林,他還將他的不幸一直載到法蘭西的海岸上。曾經由一個殘酷的屈判而被拘在馬賽牢船裏過,釋放後,被引見過路易十四,他曾經和當代偉人交談過,又參與過梵爾賽宮的大慶,和西納西納(1639—1699):法國戲曲家。的悲劇,鮑須艾鮑須艾(1627—1704):法國祭文家。的祭文;總之,這個蠻人是曾經見過那個達到華麗的極點的社會的。

回轉他的家鄉後,卻克塔斯安閑了好多年。可是蒼天偏吝嗇於此人:這老人變成盲人了。一個少女伴著他在米失西比河的山岡上,正如昂蒂歌納在西帶紅山扶曷第迫曷第迫:Thebes王Laius的兒子,小時預言家說他要殺父娶母,後來這不幸的預言竟自己也不知道地應驗了;待別人證明了曷第迫殺了自己的父親娶了自己母親後,他的母親Jocaste自縊而死,曷第迫自己挖去了眼睛,由他的女兒昂蒂歌納的引帶,離開了Thebes去漂泊。,或是瑪爾維娜在冒爾房山岩上導莪相莪相:第三世紀蘇格蘭的歌人,冒爾房王Fingal之子。瑪爾維娜是莪相的未婚妻。一般。

雖然卻克塔斯在法蘭西人那裏遭過無數的冤屈,但他還是愛他們的。他常常回憶著斐納龍斐納龍(1651—1715):岡勃亥的總主教,法國的高僧和著作家。,因為他曾經在那裏做客過;他希望能對於這可敬的人的同國人報恩。一個好機會來了。在一七二五年,有一個法蘭西人名叫核耐的,為熱情和厄運所驅,來到了路易謝阿納。他溯米失西比河而上,一直到了納契,要求做這個部落的戰士。卻克塔斯盤問過他,覺得他意誌很堅決,便收他為義子,又給他娶了一個印第安女子名叫舍慮塔的做妻子。結婚後不久,蠻民便預備去獵海狸了。

卻克塔斯雖是個失明之人,但是因為印第安各部落對於他的敬仰心的原故,卻被沙鮮沙鮮:“長老”的意思。——作者原注。會議推定指揮這次的遠征。祈禱和大齋開始了,法師詳著夢,大家求問馬尼都馬尼都:印第安人的神靈,有善神和惡神。——譯者注。,大家用煙草獻祭,大家燒起麋鹿舌下的筋,看這些筋在火焰中爆裂不爆裂以卜定神靈的意誌,最後,在吃了聖犬後,他們便出發了。核耐也是隊中的一員。趁著逆流,獨木舟溯米失西比河而上,進了奧海奧河。那時正在秋天。那燦爛的甘塔苟廣漠在這法蘭西少年驚詫的眼前展舒著。有一夜,在月光之下,當納契人都在獨木舟中好夢沉沉的時候,當印第安人的船隻揚起了他們的獸皮的帆在輕風中馳行的時候,這和卻克塔斯獨住在一起的核耐便問起他的際遇來。老人答應滿足他的願望,於是和他同坐在獨木舟的船艄,他便這樣地講起來:

故事

獵人

“我親愛的孩子,那將我們聚合起來的定命是一個奇異的定命啊。我從你那裏看出一個文明的人轉變成的蠻人,你從我這裏看出一個那大智(我也不知為了什麼念頭)曾經想開化過的蠻人。我們兩人是從兩個相反的極端來到這生涯中的,你是到我的地位來休息,而我卻也曾經坐在你位兒上過:因此我們對於各事應當有一種完全不相同的觀察。是誰,你呢還是我呢,對於這位置的更易有大得或是大失?這個隻有神明知道,因為即使較愚的神明,也有比一切人類更高的智慧。

“到下回‘繁花月’“繁花月”即五月。——作者原注。,離我母親在米失西比河岸生我的時候,將有七十三度飄雪“七十三度飄雪”即七十三歲。——作者原注。了。那時西班牙人在攀沙柯拉住了沒有多少時候,而在路易謝阿納卻一個白人都沒有住過。我那時還不到十七度落葉“十七度落葉”即十七歲。——譯者注。,就和我的父親、戰士烏達利西,出發去打弗勞裏特的強大的部落麥斯考格爾及斯去了。我們和我們的同盟西班牙人聯合,於是戰事便在摩皮拉的一條支流上發生了。阿核司庫衣“阿核司庫衣”:戰神的名字。——作者原注。和諸神靈不加惠於我們。敵人戰勝了;我的父親喪了命,我在保衛他時也傷了兩次。哦!當時我為什麼不降入靈魂之國“靈魂之國”:即冥土。——作者原注。啊!否則我早可以免了這在世間等待著我的不幸了。神靈卻另有安排:我被潰兵帶到聖奧格斯丹“聖奧格斯丹”:美國最古老的城市名,西班牙人曾在此居住過。——譯者注。。

“在那個新近由西班牙人建築起的城中,我正有被捉去開墨西哥礦山的危險的時候,有個年老的卡斯抵熊人名叫洛拜司的,為我的少年和純樸所感,給了我一個安身之處,又引我去見與他守身相處的姊姊。

“他們兩個都將柔和的情感對我。他們很當心地照料我,他們給一切的指教。可是在聖奧格斯丹過了三個月之後,我便被城市生涯的憎厭所困住了。我眼巴巴地瘦損下去:有的時候幾點鍾地枯坐著凝看遙遙的樹梢;有的時候別人看見我坐在河岸上,愁對著流水。我在那一帶流水所穿過的林中徘徊,而我的靈魂是整個兒地在曠野中。

“再不能抑製這重歸大野的渴望,有一天早上,我便去見洛拜司了,穿著我的蠻人的衣服,一隻手拿著我的弓矢,一隻手拿著我的歐洲服裝。我將這歐洲服裝交與我那仁厚的保護人,涕淚橫流地倒在他的足邊。我自首惡名,我自數忘恩:‘可是畢竟,’我向他說:‘啊,我的父親!這個是你親眼見到的:假如我不過度那印第安人的生涯,我一定會死去。’

“洛拜司驚住了,想要我更變主張。他向我陳說假如我重新落在麥斯考格爾及斯人手中的時候的種種的危險。可是當他看出我已十分堅決的時候,他迸出了眼淚,將我緊抱在他臂間:‘去吧,’他喊著,‘大自然的孩子!你去再取得那個洛拜司所不願強奪你的人類的自主吧!假如我自己年紀還輕,我準會伴你到廣漠中去(那裏我也有纏綿的回想啊),將你重放在你母親的臂間。當你在你的樹林中的時候,有時你也想想這給你容身處的老西班牙人;為要引起你去愛你的同類的人,再回想想,這你所得到的人的心的最初的經驗曾是很好的。’洛拜司最後禱告基督教徒的上帝,這教儀我當然是不讚同的,然後我們嗚咽而別。

“我立刻就受到我忘恩的懲罰了。我的沒有經驗使我在林中迷了路,於是我就被麥斯考格爾及斯人和西密諾爾人的一部所捉住了,正應了洛拜司所警告我的話。從我的服裝上和我頭上所裝飾的羽毛上,他們認出我是納契人。他們將我上了鏈條,但是輕輕地,因為我年輕。西馬剛——隊中的首領,想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回答:‘我名叫卻克塔斯,烏達利西的兒子,迷斯哥的子孫,他們曾經剝去百餘個麥斯考格爾及斯英雄的頭皮過。’西馬剛對我說:‘卻克塔斯,烏達利西的兒子,迷斯哥的子孫,快樂著吧,你將在大樹中受火刑。’我立刻說:‘那就好了。’我便唱起我的死歌來。

“在囚虜中,起初幾天,我不禁歎賞我的敵人們。那些麥斯考格爾及斯人,尤其是他們的同盟西密諾爾人表現著他們的歡樂,愛情和滿意。他們的行動是很輕捷,他們的會合公開又安靜。他們說得多又說得快,他們的話又和諧又易懂。就是年歲也不能從沙鮮們那裏奪去那歡樂的單純;正如我們林中的老去的鳥兒一般,他們還將他們的古調和入他們的後裔的新曲中。

“那些隊中的婦女們為了我的年少,顯露出一種多情的憐惜和可愛的好奇心。她們問起我的母親,問起我的兒時。她們要知道別人是否將我苔草的搖籃掛在楓樹的繁花的枝上,是否那微颸在那小鳥的巢邊將我搖蕩著。隨後又是成千成萬的關於我心境的問題:他們問我在我的夢中有沒有看見一頭白牝鹿過,幽穀的樹木有沒有指教我戀愛過。我很爽直地回對那些婦人,姑娘和那些人們的妻子。我對她們說:‘你們是白日的恩寵,而幽夜也愛你們像露珠一般。為了要貼在你們的乳房和你們的口上,男子才從你們的胎裏出來;你們有引一切痛苦睡去的絕妙的辭令。這就是生我下來的人所說過的話,而這人我已不能再看見了!她還對我說處女是隻能在寂寥的地方找得到的神秘的花。’

“這些頌辭很得婦人們的歡心:她們送了我各色各樣的贈品。她們給我核漿、楓汁、餑餑、熊腿、海狸皮,為我作裝飾的海貝,和為我作鋪褥的苔草。她們和我歌唱著,歡笑著,隨後當她們想起了我將受火刑的時候,她們又為我墮淚。

“有一夜,麥斯考格爾及斯人設營在一座樹林邊,我是被安置在‘戰火’旁邊,由獵兵看管著。忽地裏,我聽見草上有cuicai的衣聲,有一個半冪的女郎前來坐在我身旁。她眼皮下垂著眼淚;在火焰的微光中,一個小的金苦像在她的胸前晶耀著。她真美麗極了;在她的容顏上顯出那說不出的貞節和熱情,這種表情是不能抵抗的。她更加上那最溫柔的風韻,一種融和著憂鬱的多感性在她目光中表現出來;她的微笑是天堂的。

“我以為她是‘末戀之處女’,那個他們差來使俘虜含笑就死的處女。在這種堅信中,我訥訥不安地(然而這種不安不是因火刑的恐怖而起的)向她說:‘少女啊,你適合於初戀,你不是為末戀而生的。一顆不久將停止跳躍的心的震蕩對於你的心的震蕩回答得很不好;“死”和“生”是怎樣地混合著啊,你將使我十分悵念著在世的日子。我希望別人比我多福,我希望蔓草和橡樹永恒地擁抱著!’

“於是少女便向我說:‘我不是“末戀之處女”。你是基督教徒嗎?’我回對她說我沒有反叛我神龕中的諸神。聽了這句話,這印第安女子表示出一種不愜意的行動。她對我說:‘我很可憐你隻是個固執的偶像崇拜者。我母親已使我歸了基督教。我名叫阿達拉,金臂鐲的西馬剛與本土戰士的首領的女兒。我們現在到阿巴拉須克拉卻,在那裏你將受火刑。’說完了這話,阿達拉站起來,走了開去。”

說到這裏,卻克塔斯不得不間斷他的故事了。無量的回憶湧上了他的心頭;他的失明的眼睛中泛出了淚水,在他的憔悴的頰上橫流:正如兩道深藏在地下的深夜的泉源,由在岩石間滲出來的水流而顯露出來。

“啊,我的孩子!”他終於又說了,“你覺得卻克塔斯是不很聰敏,雖然他是以智慧出名的!啊啊!我親愛的孩子,那些已經不能再看見的人們,總還能流淚啊!過了許多日子,那沙鮮的女兒每晚重新又來和我談話了。睡眠已從我眼前逸去,而阿達拉卻住在我心頭,正如我的祖先的長眠處的回憶一般。

“走到第十七天,當蜉蝣出水的時候,我們來到了阿拉須阿大草野上。這草野四麵環繞著,互相遮蔽著的,高接雲霄的群山,山上重重疊疊地生著棕樹、檸檬樹、芒果樹、櫧樹的樹林。首領喊了達到的號,隊伍便在山腳下駐紮起來。他們將我監置在不遠的地方,在弗勞裏特很出名的自然井的一個的旁邊。我被縛在一株樹腳邊。一個戰士很不耐煩地在我身旁看守著。我在那裏過了沒有多少時候,阿達拉就在泉邊一株蘇合香樹下出現了。‘獵人,’她對麥斯考格爾及斯的兵勇說,‘假如你要去獵麋鹿,我可以為你看守囚虜。’這戰士聽了他首領的女兒的這些話,快樂得發跳了;他從山丘頂上飛奔去,奔跑到平原上。

“人心的奇異的矛盾啊!我從前是那樣希望向這個我已像太陽一般地愛戀著的人兒說些神秘的事情,到如今卻羞慚失措了,我覺得與其獨對著阿達拉,我寧可被投給泉中的鱷魚。這大漠的女兒也和她的囚虜一樣地不安:我們各自默默無言。戀愛的神明已將我們的言語奪去了。到後來阿達拉用盡氣力,掙出了這些話來:‘戰士,你被縛得很輕,你可以很容易地脫逃。’聽了這話,我的勇氣重來到我的舌間,我回答:‘縛得很輕,哦,女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說完這話。她遲疑了一會兒。於是她說:‘逃走啊。’她便來將我從樹上解放下來。我握住了繩子,我將它重新放在那異國的女兒的手中,強使她用她的美麗的手指握著我的鏈條。‘拿著它!拿著它!’我喊著。‘你是個愚笨的人,’阿達拉煩惱地說,‘不幸的人啊!你還不知道你將被燒死嗎?你還要想什麼?你可想一想我是個有威權的沙鮮的女兒嗎?’——‘曾經有一時,’我垂淚訴說,‘我也曾載在海豹皮中,在母親的肩上的。我父親也有過一所美麗的小屋,而他的麋鹿是飲著千澗之水的;可是如今我卻漂泊無國了。等到我死後,將沒有一個朋友會在我屍身上蓋點野草防蠅蚋的。不幸的異國人的屍身是沒有人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