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飛車本來取象於鳥,並不用車輪。起先是在兩旁裝成兩翼,車內安置機輪,用電氣轉動,兩翼便迎風而起,進退自如。後來因為兩翼展開,過於闊大,恐怕碰撞誤事,經科學名家改良了。免去兩翼,在車頂上裝了一個升降機,車後裝了一個進退機,車的四麵都裝上機簧,縱然兩車相碰,也不過相擦而過,絕無碰撞之虞,人坐上麵,十分穩當。
當下飛車拿空而起,寶玉又驚又喜道:“當日看了一部小說,叫做什麼《鏡花緣》,說什麼周饒國能做飛車,以為不過是個理想,能說不能行的。誰知到了今日,果然實有其事。但不知可同火車一樣,也有個公司,有一定開行的時刻沒有?”老少年道:“這裏沒有這種野蠻辦法。人家出門是沒有一定時刻的,說聲走,就要走,他的車卻限定了時刻,人家不出門的時候他開了;或者人家忽然有事要出門,他卻不是已經了,便是還有半天才開呢!你想,這樣辦法,行人如何能方便?”所以此地的飛車,隨時可以雇用,大小亦隨人揀用。”寶玉道:“不知一天能走多少路?”老少年道:“快車一個時辰能走一千二百裏。現在坐的是慢車,一個時辰走八百裏。我們到水師學堂一百裏,大約一刻時候可以到了。”
說話時,那車已在空中向前飛駛。寶玉隔著玻璃窗往外觀看,隻見往來的車在空中來,大小不一,大有天空任鳥飛之概。不覺樂得手舞足蹈,說道:“真是空前絕後的創造!”老少年道:“空前是可說得,絕後是不敢說,此刻還在那裏研究改良精進呢。我們今天看過水師學堂之後,明日到別處去遊曆,可以坐一輛獵車,順便在空中打獵頑。”寶玉驚道:“空中還可以打獵麼?”老少年道:“此處甚少禽鳥,到了勇字、毅字兩叵,鷹隼之類多。”寶玉道:“食品已經改良了,還獵禽鳥做什麼?”老少年道:“何必一定要吃,我們打空中獵,不過是頑意兒罷了。獵得禽鳥,揀可以入藥的,送到醫院裏去;可以做食品的,送到總廚裏去。我們自己又要他作什麼呢?”
說話之間,那飛車慢慢的落將下去,不一會,便已到地。那到地的時候,一點也不震動,大有貼地無聲之致。二人下了車,已在水師學堂門首,峻宇雕牆,十分壯麗。老少年便進去交名片與司閽人。司閽人見是來會總辦的,便先引二人到了總辦會客所坐下,方才拿子去。坐了一會,總辦出來相會。那總辦姓吳,表字述起。老少年又介紹寶玉相見。寒暄已畢,老少年便請述起帶著,到裏麵去瞻仰。
述起便在前引路,走過了學生舍,穿過膳堂,才到誁堂。誁堂外便是操場。那操場竟是一望無垠的。寶玉遊了一番,果然異常寬大,中歎羨不置。述起又引到教習會客所,與總教習孫繩武相見。繩武知是專誠來看學堂的,甚是歡喜,道:“地方都看過了麼?”老少年道:“都看過了。”繩武道:“未正才上誁堂。誁堂裏麵,本來設了來賓旁聽席的,回可以屈尊去坐坐。”老少年道:“旁聽席離誁席太近。回來我們倒要坐的遠點。我們不但來聽誁,還要請教助聰筒呢。”繩武道:“這個容易。”說著把叫人鍾一按,不一會便來了一個人。繩武對他說道:“你去叫值誁堂的,把旁聽席調到門口,把原來的旁聽席改做末班學生席。”那人答應著去了。
老少年道:“合必又費一番調動呢?”繩武道:“誁堂上的坐位,有一定的。本堂五萬學生,便隻有五萬把椅子,不調一調,難道奉屈兩位詀著麼?”又談了一會,聽得外麵當、當、當的鍾聲響。響了好一會,方才停了。繩武便取了兩個助聰筒,遞給二人:“學生都上堂了,請罷。”老少年又教了寶玉用法,於是一行四人,同走到誁堂裏去。事人報了三聲雲板,眾學生一齊起立。繩武說聲少陪,便一直上誁席去了。
這裏述起陪二人在靠門口的一排椅子上坐下。這誁堂果然闊大深邃,黑壓壓的坐滿了一屋子人,卻是無聲。寶玉先把肋聰筒如法插在耳朵裏,繩武便開誁起來。寶玉聽得果然就在耳邊說話一般,不覺十分詫異。聽繩武誁的水師攻守之法,雖然不懂,然而他誁專門學之中,又帶了好些保全國粹,合群愛國的議論,也覺得奮起精神。從未正誁到申初,方才下了誁堂,便到寶玉前道歉。那學生便一齊站起來,排了班,退了出去。繩武道:“此刻還到海邊去操,可去看看。”寶玉喜道:“好極,難得碰了這個機會。但不知海邊離這裏有多少路?”繩武道:“就在強字百一叵,不過五十裏路,飛車一會就到了。”說罷,讓到操場上。
隻見無數的飛車,排列在那裏,眾學生正紛紛上車呢。繩武讓二人心上車,跟著繩武、述起也到車上來。這個車子比雇的又自不同,是沒有頂的,四麵都是欄幹,當中堅了一個升阪機,就同輪船上的車葉一般。旁邊又有一枝桅,四麵都是欄幹。當中足可容得二三十人。寶玉道:“這個,下雨天怎樣呢?”老少年道:“下雨自然有蓬帳。”繩武望著眾學生都上了,便叫發令。便有一個人在桅竿上扯起一麵令字青牙旗;又見那升降機如風的轉動起來,無數的飛車一齊的騰空而起,起到空中,那升降機便停了,一大隊飛車向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