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二人,上了車,不一會就到了。老少年在車上左右察看,那山上並沒有可以駐車之處。要落在平地上,叫人把他拉下來,又必拉壞了那白金絲網,躊躇沒法。寶玉道:“何不把車降的離山一二尺,叫他們跳,把繩子遞上來呢?”老少年依言,把車按下,八個阮丁便都跳下去。卻又苦於那繩子遞不上來。商量分一個人,到禮讓莊人家去借了一根竹竿,挑著了才遞了上去。八個人隻能跳下來,卻沒有本事跳上去了,隻得走路回院。
此時,早驚動了禮讓莊的人,聽說獵了一個大鳥,都來觀看。老少年又開足了升降機,把鳥提起,飛向博物院來。這裏禮讓莊人,仰麵觀看,直至不見了,方才散去。 老少年來到博物院空場上,把鳥放下。這回卻留心了,雖然放下了鳥,卻不敢解繩放索,把升降機收足,隻剩了五十尺,方才解放下來。然後把車駛到旁邊落下。
多見士早出來讓到了客座獻茶,一麵叫人解下白金絲網,代為收拾停當。老少年又叫取出中層的獵來那鷹鸇之類一看,都是平常之物,既不能吃,又不能用,就叫都把他放了。見士又細問了獵取大鳥情形,老少年一一告知。又道:“雖然獵了來,卻還不知他叫什麼鳥。”多見士道:“這就是莊子說的鵬了。是鯤魚所化,不信,但見他腳爪上,還帶著鱗甲呢。我這裏飛禽部裏,就少了這個,難得二位冒險獵來,真是令人感佩。適間我已經叫人翻了電報碼子,要報知政府。一麵寫信給報館,把這件事登報。
正說話時,那本院書記,已經翻好電碼,送來掌院過目。見士又問了兩個童子的名字,叫書記添了上去,即刻便發。又道:“二位曆數萬裏的辛苦回來,且請這裏盤桓幾天,等府的回信去。”寶玉道:“這又是什麼大事,要等攻府的回信呢?”老少年道:“承掌院的情,申報了政府,隻怕還可以望獎呢。”寶玉道:“獎賞不敢望,隻是在這裏看看各種東西,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就好了。”
於是見士引了二人去看各物件。原來這個博物院所的對象,都分門別類的。先到了藏書樓,進去 看,隻見圖書四壁,當中十間,是本國的古今書籍;兩旁各五間,是五洲萬國的書籍。寶玉道:“世人說的‘一部廿四史,不知從何看起。’到了這裏才是不知從何看起呢!”
見士指著一個玻璃匣道:“要先從這個看起。”寶玉看時,隻見樓當中擺著一張雕鏤極精的紫檀桌子,上鋪五色綿氈,放著一個紫檀匣子,四麵用玻璃鑲成,匣子當中放著一根繩子。因問:“這一是什麼繩?”見士道:“這是上古結繩而繩子。因問:“這一根是什麼繩?”見士道:“這是上潔繩而治的繩。因為他是字的始祖,以供在藏書樓裏麵。”寶玉賞玩了一番。見士又指著一龕,叫寶玉看。那龕上掛著一幅黃幔幛,揭開看時,卻是幾個楠木玻璃匣,裝著幾部書。見士一一指點道:“這是孔子刪訂的《詩經》,這是孔子刪訂的《尚書》,那是孔子所定的《禮經》、《樂經》。這一個裝的是《春秋》原稿,傳說不是孔子親筆,是子遊、子夏兩位弟子分鈔的。”看罷了,又指旁邊一架極殘舊的書道:“這是秦始皇焚未透的書。相傳是蕭何微時,從灰堆裏扒出來的。這都是極古之物。”寶玉道:“極古的見過了,可知可有極新的?”見士引到一處,指著兩部書道:“這就是最新的了。”
不知最新何書,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