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從小就認識,秦糖糖這種狀態,她之前隻見過一次,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
或許別人都會覺得秦糖糖玻璃心,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但秦家人和許甜都知道,秦糖糖這樣的狀況很危險。
秦糖糖的自閉症,又複發了。
秦糖糖得了自閉症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全校,雖然經過學校的警告,很多人不敢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這事,但終究壞事傳千裏,而且愈來愈離譜了,甚至都有傳言說秦糖糖墮胎了。
秦家人擔心秦糖糖的狀況,將她接回了家。
陽光微醺,很是舒適,但秦糖糖卻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仿佛有一道屏障,把她和外界隔絕開來。
蘇裴看著這樣的秦糖糖,隻能無言的心痛。
他走過去,蹲在秦糖糖麵前輕哄道:“別怕,我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他用手碰了碰她,秦糖糖沒有任何反應,像一個已經入定的瓷娃娃。
蘇裴捏緊了拳頭,抿唇出了門。
“你就不好奇糖糖怎麼會變成這樣?”秦霖問。
“她不想說的事我從來不會逼問。”蘇裴微闔上眼,“醫生怎麼說?”
“老毛病了。”秦霖無奈地看了樓上一眼,“你不知道,糖糖小時候曾被綁架過。那件事對她影響很大,我們怕刺激她,從來都不曾提起。而她病愈後,好像也遺忘了那段噩夢,這些年快快樂樂地長大了。當年我們打了很長的官司,也僅僅隻是讓那個罪犯多蹲了幾年牢。當初綁架她的那個人,在兩年前放出來了。想不到他出獄後竟然變本加厲,他殺人,我們本以為他必死無疑,但不想他被判了死緩,延期兩年執行,後來他越獄了。”
秦霖自責地捏緊了拳頭,一臉凝重,“我沒想到他竟然喪心病狂到跟蹤糖糖。如果那天不是你及時趕到,我真的不知道她會發生什麼事。”
蘇裴站起了身,脫了外套上樓。
“你幹嗎?”秦霖警惕地看著他。
“陪她睡覺。”蘇裴的聲音傳來。
秦霖氣得跳腳:“她都這樣了你還這樣禽獸,大白天的睡什麼覺?”
蘇裴沒有回應,秦霖眼睜睜看著他上樓,卻沒有去阻攔。他心底隱隱明白,妹妹此次此刻需要的恐怕是蘇裴,而不是他。
夜深人靜之時,靜謐的小屋內,秦糖糖抱著自己的腿躲在角落裏。
蘇裴距離她三步遠,靜靜地陪著她。
現在的秦糖糖精神處於緊繃狀態,似乎聽到一點響聲就會受到驚嚇。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自閉症了,醫生說她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
“糖糖,我知道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蘇裴溫柔的聲音響起,秦糖糖的手指動了動。
“傳言不可信,那都是謠言。”想到什麼,蘇裴輕笑一聲,“你忘了嗎,那晚有驚無險,那晚我們確定了關係,那晚是我們兩個在一起。”
“寵物醫院運轉正常,學校也給你辦了休學,我會一直在這裏陪你等,你什麼時候想和我說話了再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有蘇裴的陪伴,秦糖糖的狀況也有了好轉。她從一開始的茶水都不進,到現在能吃點喝點,也讓秦爸秦媽鬆了口氣。
“隻要能吃能喝,一切都好說。”秦爸的頭發在這幾天又白了不少,烏黑的眼圈遮都遮不住,現在總算是有些安慰。
這些日子的相處,看到蘇裴所做的一切,他們都知道蘇裴是真心愛著糖糖,對他十分感激。
而秦霖這時候才知道,蘇裴竟然真的“陪吃陪睡”,但不得不承認,這樣讓糖糖的情況有了好轉,隻要她不抗拒吃喝,那麼身體就不會垮。
秦霖也不再介意蘇裴的“陪吃陪睡”,妹妹過分在意“清白”也是太過在乎蘇裴的緣故。解鈴還須係鈴人,也許隻有蘇裴才能喚醒他自閉的妹妹。
秦霖也仿佛又重新認識了蘇裴。
他看著蘇裴這幾日沒日沒夜地陪在妹妹身邊,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甚至喂飯都由他代勞。他看著蘇裴眼睛布滿血絲,黑眼圈掛在臉上,憔悴了許多。他看著蘇裴一個富家公子,放著事業不顧,放著家不回,窩在妹妹身邊,細心地嗬護她。捫心自問,他這個親哥哥都做不到這些,他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蘇媽媽是在秦糖糖生病一周後登門拜訪的。她處理完手頭的工作特意過來的。見到憔悴的蘇裴後,蘇媽媽擔憂之情溢於言表。等見了秦糖糖後,就著重叮囑蘇裴,讓他好好照顧自己未來的“老婆”。
可她的到來,讓秦母的心又提了起來。糖糖這種狀況,他們家人可以包容,但是別人卻未必可以接受。想著如果蘇家要解除婚約,約他們也無話可說。可見蘇媽媽隻是叮囑了蘇裴幾句,之後遞給她一個紅盒子,她頗感意外。
“親家母,這盒子裏是蘇裴奶奶給我的,幾百年傳下來的傳家寶,據說有護身作用,給糖糖戴著吧。”
秦媽媽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座碧綠藥師佛,雕工精致,栩栩如生,價值連城。
“親家,這東西太貴重了……”秦媽媽神色複雜。
蘇媽媽擺擺手,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再貴重的東西糖糖也戴得起,她是我們蘇家未來的媳婦,也是蘇家未來的當家女主人,沒有什麼是她戴不起的。再說,我也喜歡糖糖。她就像我親閨女似的,我希望她能早點好起來。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親家母就別推辭了。”蘇媽媽苦口婆心地一番勸導,秦媽媽隻得把東西收下,放在了秦糖糖的枕頭邊。
看著秦糖糖的睡顏,秦媽媽眼眶一熱。
一頓飯兩家人吃得和諧,蘇爸爸將那個犯人的情況告訴了秦家人。
“結果已經出來了,越獄罪加一等,死刑是跑不掉了,這次不會是死緩,是死刑。”
壞人罪有應得,秦家人頓感大快人心。這不但為糖糖討回了公道,也是為社會做了一件好事。
“謝謝你們。”秦媽媽感激道。
蘇爸擺擺手,笑道:“這事我們做不了什麼,壞事做盡的人,自有法律製裁他,我們沒做什麼。”
即便如此,秦家人還是十分感激蘇家人。他們心裏清楚,如果沒有蘇家的默許,蘇裴不可能一直陪著糖糖養病。
“我國外有個朋友是這方麵的專家,我已經把糖糖的情況和他說了,過兩天他會回國探親,到時候再讓他給糖糖看看。你們也別急,我看這孩子福大命大,是個有福氣的。”
蘇爸這番話猶如雪中送炭。秦家人也想過把糖糖送到國外治療,但現在糖糖的情況,根本不適合去任何地方,要是能有優秀的醫生上門,自然是最好的。
“謝謝。”秦父本來以為這次蘇家人上門是來悔婚的,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肯出手幫忙,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客氣了,本來糖糖就是我們認定的媳婦,等她好了,咱們再把婚事提上日程。”
蘇家人算是給了秦家人一顆定心丸。
秦家人都在為了糖糖的病情而憂心,沒有人注意到,這天,一輛豪車停在秦家別墅門口。
司機是個胖女人,她瞄了瞄四周的環境,對著副駕駛座上的人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這麼有錢的朋友?這別墅區也隻有土豪才能住得起了。”
副駕駛座上的人,正是曾卿。他神情複雜地看著麵前的別墅,心底的懊惱和羞愧,全都冒了出來。曾經,他接近秦糖糖的確是為了錢,但後來,他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秦糖糖。
為了給發小治病,他需要錢,他隻能一步步走捷徑賺錢。他為了錢而不斷地出賣自己,他也並不想的。為什麼秦糖糖不理解下他的苦衷呢?她要是理解該多好,這樣他就能和秦糖糖在一起,秦糖糖也能幫到他。為什麼那次就被她發現了?可是他那樣並不算是出軌。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怨恨秦糖糖的狠心和不講情麵。
“你怎麼了?”看到曾卿猙獰的麵容,胖胖的富貴女人心下發怵。
她所見到的曾卿都是乖乖的,溫柔的,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曾卿警覺地收起臉上的表情,立馬換上溫柔的麵具:“剛剛想到了不愉快的事。”
“那別想了,你先去看你那個同學吧,我在車裏等你。”女人善解人意道。
曾卿適時地表達了一下感動,湊近女人,想要親她一下,眼睛一瞥,看到了不遠處走來的許甜和陳夜之。
曾卿坐在車裏,看著他們兩人手牽手地朝這邊走來,腳就像被束縛住,一步也無法邁出。
“怎麼了?”女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對手牽手走著的情侶,眼底劃過一抹探究。
她一直知道最近交往的這個男友是有女朋友的,但她不介意,因為她所求的也不是他的一心一意。
但是當她不斷投錢在曾卿身上時,她不自覺地就想要更多。
付出了,就得要點回報。
女人裝作若無其事地推推他。
“走吧,早點去早點回。”
曾卿回神,打開車門,猶豫了一下,最終下了車。
許甜和陳夜之如一般的情侶一樣交往著。在許甜看來,陳夜之是盡責的,他說到嚐試交往,就真的一直用心對待她。一開始她也會計較他喜歡糖糖,但到了現在,她看到他一點一點為她所做的改變,已經非常滿足了。
許甜他們約好今天看糖糖,路上卻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從一輛豪車上走下。待她看清來人是誰,眼底劃過一抹鄙夷。
“他怎麼來了?”怎麼有臉來。
“誰來了?”陳夜之環顧四周。
許甜拉了拉他的衣服,朝曾卿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個就是當初和糖糖交往的曾卿,我和你說過的那個渣男。”許甜和陳夜之朝前走,最終在過道處和曾卿撞上。
“曾卿,你來這邊幹什麼?”許甜沒忍住,語氣也不好。
曾卿僵硬著的臉努力擠出笑容:“我來看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