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照平安公主自己的意思,匾額沒改成“平安公主府”,仍是留著“陸府”的那塊牌子。
除此之外,迎娶她的宋家也從四年前剛訂下婚約時便在洛安城精挑細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建新府邸。每一步都與宮中內官監與禮部打著商量來,到了較大的環節上,還要呈給皇帝親自過目。
如此一來,皇宮和陸府差不多算是平安公主的娘家,平日裏她該是要住在婆家的——也就是宋家為迎娶她新建的宅子。
初成婚的時候,平安公主與駙馬的和睦恩愛一度在洛安城裏傳成了佳話,公主本人尤其大受誇讚——據說入府那天,她沒受大行令夫妻二人的禮,次日一早還反過來向這二位公婆問了個安來著。一時議論四起,都說皇後娘娘把女兒教得好。
但過了月餘,洛安城裏炸鍋了。
——平安公主被駙馬氣回娘家了!
這事就像一道炸雷,把洛安城上下都驚著了。不管是貴戚、雅士還是平頭百姓都免不了就此事聊上一番,各樣的指責也衝著宋家就去了。
基本的意思都是:平安公主多賢惠啊?家禮都給你們行了,你們把人氣走了?!
具體事由旁人不知道,總之宋凡那天好像睡到晌午才起,一起床聽說了事情,策馬直奔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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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宮。
平安公主倒也沒哭鬧說委屈,就是冷著張臉坐著,牙關緊咬。
“好了好了,不生氣。”皇後坐在旁邊安慰她,拿了果脯遞到她嘴邊,“乖,跟母後說說怎麼了?”
昨天進來問安還記得從她這兒給宋凡討貢茶回去呢,今天天沒亮抹著眼淚就回來了?
陸杳清冷的一聲“哼”,張口把皇後喂過來的果脯吃了,還是不說話。
皇後攬著她的肩:“阿杳啊,有什麼事你先跟母後說。今兒你前腳來我這兒,後腳大行令就去紫宸殿告罪了——我先讓人把他擋下了,沒往裏稟。你先跟我說清楚是怎麼了,讓我知道用不用讓你父皇出麵,行不行?”
皇後心裏琢磨著,讓阿杳受委屈是肯定不行的。但如果隻是小夫妻尋常吵吵嘴,直接鬧到紫宸殿去也沒必要。
陸杳強自平靜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回看向皇後:“我……我昨天晚上,看到他和府裏的丫頭……”她說著眉頭稍稍一蹙,聲音低了下去,“不幹不淨的!”
“啊?!”皇後一驚。
她驚音未落,坐在案邊喝茶的謝淙拍案而起:“長姐你不開玩笑?反了他了!”
他一句怒語剛說完,稚氣未脫的謝潤已然擼袖子就要出去了:“我找他去!”
“……阿潤回來!”陸杳趕緊叫住他,謝潤回過頭來欲跟姐姐爭,謝沅手中的茶盞“篤”地一聲放下了。
謝沅稍咳了一聲:“母後。”
幾人一並看向他。
謝沅眉心微鎖:“都這個時辰了,也不見宋凡進來謝罪。要我說,讓不讓大行令直接去紫宸殿告罪是另一回事,得先等等宋凡的意思。”
他要真是遲遲不來,興許就真是心虛、真是跟府裏的丫頭“不幹不淨”來著。
可是……迎娶了公主還敢做這種事,這宋凡膽子忒大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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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凡匆匆趕進宮後,立刻有小宦官上前知會說:“大行令大人到了紫宸殿,讓皇後娘娘差來的宮女請走了。駙馬您不如直接去長秋宮……”
於是宋凡腳下半點沒停直奔著長秋宮去。剛到長秋宮門口,就看見張福貴甩著拂塵迎出來了。
“大長秋。”宋凡拱手,福貴躬了躬身:“估摸著您該來了,候了多時。”
“辛苦大長秋。”宋凡稍一笑,轉而神色有些僵。他的目光越過福貴肩頭看向後麵的大殿,眉宇間的凝重舒展不開,“有勞通稟。”
福貴笑意未減,一擺手:“不成。跟您說,皇後娘娘和平安公主都說了,不見您。”
宋凡心下一沉,福貴把他往旁邊拽了拽,壓音又續道:“您說說,您那幹的是什麼事?迎娶了公主您還敢……”
“不是!”宋凡回想得麵紅耳赤,努力平靜下來,“是我的不是,但也不是公主想的那樣。”
“嘖……”福貴嘖嘖嘴,搖頭,“您跟我說沒用。跟皇後娘娘還有公主殿下呢……您暫且說不著。這樣,三位皇子殿下在側殿喝茶呢,您動靜小點先見他們去,我就當沒看見?”
還能讓他解釋就好。
宋凡長鬆口氣,鄭重地謝過福貴,舉步往裏去。
側殿裏,謝沅謝淙謝潤圍坐案邊飲茶,一個個都神色清淡、坐姿怡然,安靜得半點聲音都沒有。
宋凡踏過門檻便覺出這兄弟三人不對勁,如常一揖:“殿下。”
三人並沒有理他。
四人本就都很熟悉,宋凡的目光在三人間稍稍一蕩,見謝潤身邊還有個空凳子,就想過去坐下說。
謝潤抬眸一掃,探手把圓凳一拽。
宋凡:“……殿下。”
謝潤翻著眼睛瞧他,猶帶稚嫩的聲音一點都不客氣:“誰許你欺負我長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