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外來和尚與本地和尚(1 / 1)

有一天,幾個朋友餐敘,說起本係統的幹部異地任職,無意之中聽到一番振聾發聵的高論:“對開展工作不利,剛剛熟悉環境,還沒有來得及放手展開工作,就要回去了;對個人成長有利,屬下不了解你的底細,而敬畏你的職權,容易樹立威信。”結論是外來和尚好念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為官是這樣,我們婺劇的編導何嚐不是如此呢!眼前放著本地許多有才華的老藝術家不用,偏偏要花冤枉錢,去千裏之外聘請一些外地的“和尚”來念經。這些外地“和尚”高薪請來以後,吃好住好,問題是到底會不會念經、能不能念好經呢?我看未必!

首先是外來“和尚”的肚子裏有沒有真經?別看頭銜嚇人,都是一級編劇、一級導演,獲得過多少國家級和省級獎項,職稱隻是資曆。學術研究需要積累,年紀大是優勢;而戲劇創作需要激情,年紀大算不上優勢。當年曹禺創作《雷雨》時,還在大學裏讀書,把它作為畢業論文,有什麼職稱?

其次是服不服水土?婺劇作為一種地方戲,是浙江金麗衢大地上孕育出來的一朵藝術奇葩,無論是唱腔還是表演,都有顯著的地域特征——“文戲武做,武戲文做”。外來“和尚”不可能常駐,在行色匆匆之間,了解不了解當地的文化個性、金華的語言特色、婺劇的表演風格、觀眾的欣賞口味?編不編得出像老一輩劇作家譚偉《討飯國舅》那樣散發著濃鬱泥土氣息的劇本?

誠然,婺劇作為一種地方戲,在劇本、表演、服飾等方麵,與其他地方戲有共性,有些地方是相通的,但不要忘了更有個性,有與眾不同的特色,否則就不成為地方戲了。如果請一位優秀的越劇專家,來指導我們的婺劇創作,很可能是隔靴搔癢,不得要領。不同的地方戲,都要請專家,專家就這麼幾個,弄出來的作品,勢必共性越來越多,個性越來越少。

忽然想起清末洋務派提出的口號——“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主張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基礎上,以我為主,吸收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為我所用。我們可以把這個理論拿來,用到婺劇的創新實踐中去。婺劇的創新和發展,必須立足傳統特色,以我為主,這是“體”,也是“本”,同時要吸收其他戲劇尤其是京劇和昆劇的精華,為我所用,這是“用”,也是“末”。浙江省金華市婺劇團《二度梅》的複排成功,主演範紅霞在繼承傳統精華以外,也借鑒了京劇的表演形式,成為以我為主、為我所用的成功先例。

經受“文革”的十年動亂和市場經濟的衝擊,婺劇麵臨著嚴重的人才斷層。當務之急是固本強基,做好繼承這篇文章,多多請本地的“高僧大德”來念經。中青年演員要向徐汝英、鄭蘭香、吳光煜等造詣深厚、德藝雙馨的老一輩藝術家學習,繼承傳統表演的精髓,打下紮實的基本功。沒有繼承,創新就變成空中樓閣,從何談起?當然,老一輩藝術家年紀比較大,可能形成了一定的思維定勢,不容易接受新生事物,這是自然規律,也是人之常情。彌補的途徑有多種,既可以請外地專家來講講學,以開闊視野,也可以通過網絡視頻,學習和借鑒其他傳統戲劇的表演特色,或者把中青年藝術骨幹送進戲劇學院進修深造,效仿京劇舉辦“研究生班”,以提高演員的文化修養和理論水平,全方位地借鑒和吸收其他傳統戲劇的豐富營養,融會貫通,來滋養婺劇這朵藝術奇葩,老枝新幹,永續發展。

戲劇普遍不景氣,是娛樂多元化這個時代大氣候決定的,絕不是因為婺劇太“老土”的緣故。在眾多的地方戲劇中,壽終正寢者有之,氣息奄奄者有之,半死不活者有之,像婺劇這樣生龍活虎的,確實已經為數不多了。婺劇的專業工作者切不可妄自菲薄,錯把特色當作“老土”,自毀長城,更不可“病急亂投醫”,亂請外來的和尚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