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天漸漸亮了,迪拉仍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跑著,小裏歐的小臉已經凍得通紅。路兩旁的白色山巒和天空中的雪花陸續從迪拉身旁閃過,終於,前方的飛雪中漸漸露出幾個光點。慢慢地,這些光點越來越大,路兩邊零星地出現了幾座房子,有的窗戶裏亮著燈,屋頂冒著煙。迪拉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裏歐納多有救了。
迪拉穿梭在每座屋子之間的小路上,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什麼人。
吱的一聲,一座小屋的紅色木門打開了,雪地上打出一道燈光。一個裹著頭巾的女人穿著厚厚的棉拖鞋走了出來。她戴著一個褶皺花邊的圍裙,慢慢走到院子圍欄邊的一個柴火堆旁,彎腰抱起幾塊木頭,在抖掉那些木頭上的雪花後,她準備轉身回屋。就在這時,迪拉故意從她眼前一晃,隔著圍欄站在她麵前,滿懷期望地看著她。
女人眯起眼睛看了迪拉一眼,以為是一隻雪橇犬,轉身準備進屋,可就在這時,迪拉隔著圍欄又緊緊跟上幾步,離她更近了,這讓她留意到迪拉嘴上叼著一個不尋常的東西。她慢慢走近迪拉,仔細地打量著那個繈褓,當她看到小裏歐那凍得通紅的臉蛋時,一聲驚恐的尖叫劃破了黎明的灰暗。
“啊——!”
這在小鎮寂靜的早晨聽起來讓人有點毛骨悚然。女人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懷裏抱著的木頭全散落到了地上。她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
“來人啊——!快——來人啊——!”
喊聲驚醒了沉睡在夢裏的人們。陣陣狗叫從遠處傳來,很多房子的窗戶亮了起來,有人把臉趴在窗戶上向這裏看著,也有人幹脆打開門把頭探出來看個究竟。
“它……它……它偷走了一個孩子!快來人啊——”那女人驚恐地喊道。
終於,在知道這不是一場惡作劇後,小鎮的居民們很快行動起來。他們披著毯子、大衣就衝出了門,有的拿著棍子、鐵叉,有的撿起冰塊,彙聚過來。有些小孩子也好奇地從屋裏鑽了出來,還有些小女孩害怕得說不出話來,躲在父母身後。
“殺了它!這個吃人的畜生!”一個高大的中年人氣憤地喊道,隨後舉著一把用來耙莊稼的鐵耙打向迪拉。迪拉敏捷地躲過了。
這時,人群裏不斷傳出各種叫喊聲:
“畜生!”
“殺了它!”
“天哪!”
人們紛紛拿著武器向迪拉打去,有的小孩抓起雪球朝他砸去。大家怕傷到孩子,不敢全力強攻,迪拉艱難地在雪中躲閃著。
“這個孩子不是莉莉家的嗎?”一位年輕婦女喊道,人群中傳來一片騷亂,大家紛紛開始猜測。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裏伸出一隻木棒,狠狠地打到了迪拉的後腿上。迪拉頓時疼痛難忍,他用力向前一躍,又躲過了身後的幾次擊打。此時他的後腿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放下他!”一個戴著羊皮帽的老頭氣衝衝地朝迪拉喊道,一邊從身後拿出一把獵槍,瞄準迪拉準備開槍。迪拉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猛地一揪。
“小心,不要傷到孩子!”人群裏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迪拉渾身一顫,趕緊把小裏歐輕輕地放在雪地上,一轉身狂奔向空曠的雪野。
迪拉不敢回頭,因為跑得稍慢一點就可能斃命於槍下。他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槍響,幸運的是這一槍打空了。迪拉一個轉身,跳下馬路旁的小坡,向遠方奔去。
在大雪中,迪拉放慢了腳步,漸漸停下來,他的心怦怦直跳,後腿隱隱作痛。小裏歐安全了,他可能會被收養,或者被送到孤兒院;米迪歐和莉莉也很快會被發現,會有一個體麵的葬禮。
想到這裏,迪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心裏感到一陣輕鬆。他站在遠處的山坡上眺望著小鎮的人群,看到他們漸漸散去,小裏歐被一家人抱回了家。
迪拉安心地離開了,一排排梅花形的小腳印留在了蒼茫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