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汪靜之:伊底眼是溫暖的太陽(1 / 3)

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初,詩歌跟今天的街舞和超女一樣都是熱門的東西,當時杭州有不少民間的詩社,有的就借西湖邊搞起了詩歌講座。就跟今天在公園唱越劇能引人圍觀一樣,當時的詩歌講座,路過走過的人也駐足湊個熱鬧。隻見有一日,一老者正在上麵念念有詞,一路過的人隻聽得懂“裁剪”二字,於是便拋下一句話——這個老裁縫厲害的!

原來老者正在上麵講詩歌的裁剪藝術,要知道那時服裝裁剪班也是非常熱門的。

那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湖畔詩人汪靜之。

這個段子我以為其實有杜撰的成份,汪老在那個時候是給人講過課,本人也聽過一次,在一次湖畔詩人的活動中。不過但凡汪老講課,凡聽過的詩人朋友都說,第一肯定是大鵬展翅九萬裏無邊無際,第二肯定是講他早年的戀愛史的,決不會講到裁剪等比較專業的術語的。我當時的印象是,汪老的口音還不是太好聽懂的,杭州話夾著安徽官話,語速頗快,有習慣性的拖音,音倒是高的。八十年代,湖畔詩社得以恢複,其紀念館在六公園的風水寶地湖畔居處辟了出來,在當時堪稱盛事,據說是當時的總書記批示後才得以在臨湖的樓上辟出這麼一塊地方的,館名也是胡耀邦所題,隻是二十年後,知道此館的人已經不多了。我記得在1996年汪老去世之後,關於湖畔詩社也是生出過一點事來的,我還收到過不少的言論資料,也參加過幾個會,仔細想來倒都是跟詩歌無關,尤其是跟愛情詩無關的。因為即使在講課中,有青年人提出詩要怎麼寫時,汪老的話題往往會轉到愛情上麵去的,我記得他當時跟我們講——我那個時候讀什麼書呢,成天就想著追姑娘。

當時我們看汪老已經耋耋老者,且個子很小,有詩人朋友調皮地問他——那光是寫情詩追不到怎麼辦呢?

汪老的回答更是可愛——一個追不到就追下一個嘛!

此時西湖風和日麗草長鳶飛,讓人想起汪老的《惠的風》——

是哪裏吹來

這蕙花的風——

溫馨的蕙花的風?

蕙花深鎖在園裏,

伊滿懷著幽怨。

伊底幽香潛出園外,

去招伊所愛的蝶兒。

……

一個追不到就追下一個嘛!這個話在我們年輕時是很聽得進去的,因為誰都有失戀的時候。但是我們也明白,書還是要讀的,特別是抄書,比如本人曾經在大學裏抄過整本的《惠的風》,印象中是五十年代早期的版本,那個時候我們對詩歌有著一種朝聖的感情,好像是把一生的幸福都押在那上麵似的,尤其是愛情,好像非得通過詩歌去實現。後來自己也成湖畔詩社一成員,想來也是一種緣份。

一個追不到就追下一個,這倒是汪老的實話。當年她就是為了追他的“小姑母”曹珮聲而到杭州的。在汪靜之先生的情事中,是不得不提這個名字的,但是在胡適之的情事中,這個名字的份量會更重一些。

其實汪靜之在還沒有出生之時就被指腹為婚了,對方也是一姓曹的人,名叫秋豔,而曹珮聲正是她的姑母。可憐這秋豔隻活到了12歲,這就反而成全了自由的詩人,詩人便在其十五歲時開始追求小姑母了,他們也正好是同年,都生於1902年,這個追求自然遭到了曹的拒絕,理由是他是小輩,雖然他們從小生活在一起且兩小無猜。當時汪的詩是這樣寫的——

“我看著你/你看著我/四個眼睛兩條視線/整整對了半天/你也無語/我也無言……”

後來曹遵命嫁給了胡家人,再後來人們便知道她成了胡適之的情人,其間在杭州曾有過一段神仙般的日子。

而在胡適之之前,汪靜之對曹珮聲依然沒有死心,1920年,他跟曹珮聲的丈夫一起追到了杭州,追的卻是同一個人,名義是投考浙江第一師範。當時的情況是,汪靜之的數學、常識和英語皆交了零分,但作文甚佳,是語文老師的力爭,浙江一師才破格錄取他,從此也成全了一位成功的詩人。由此可想當時的教育!因為此前他讀過八年私塾,從未接觸過理科和英語,而詩文卻根底很深,特別是在跟曹珮聲一起讀書的時候,更是長進不少。

曹當時在杭州的浙江女子師範就讀,才華和人緣都非常好。他不能答應汪的求愛,但答應給他介紹對象,所以每逢星期天,曹就約學校的美女出來跟汪見麵,這一約就連約了八位,但是卻沒有一位能看上汪的,當時曹珮聲對他說:“你長得太矮小了,人家看不上你。”

看樣子男人的身高,就是在當時也是很重要的硬件之一,因個子矮小而遭人拒,這是何等的打擊啊!不過失戀從來都是能成全詩人的!

在汪靜之的回憶錄中,有的時候的約會是蔚為壯觀的,有一次他們就租了一條大船,八位美女和幾位男青年同船遊西湖,可是八位美女隻顧自己說話,並不理會男青年,由此我得出一個結論,要約美女,千萬不能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約數人以上,否則肯定是竹籃打水的,後來汪靜之果然調整策略,采取各個擊破之戰術,終於獲得了湘女傅慧貞的芳心,於是便有了1922年出版的《蕙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