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年間時,雖不及千頃土地,但沿湖幾十裏的種植茭白、菱角、稻米等農作物的百姓們能因此獲利豐厚。
此為其二。
西湖深闊,能使得運河可以從中取得足夠的水源。
如果湖水不足,則必須從江潮中取水。
江潮經過的地方泥沙渾濁,一石泥沙要五鬥才能濾出三鬥清水,每三年就要調集兵夫十餘萬來疏通運河。
此為其三。
天下酒坊之多沒有超過杭州的,每年稅收二十餘萬緡,而所需的水源都依賴於湖水。
如果湖水減少,不能流入溝渠中,那麼就需要派人到遠處取山泉水,每年勞民傷財不少於二十萬工。
此為其四。
“當時,正值兩浙路饑荒,蘇公用朝廷撥下來錢米招募民眾開湖,預計招得了約十萬工,算是將那年饑荒勉強渡了過去......”
說到此處,李旭然突然想到了什麼,偏頭朝旁邊人道:“如今這般艱難的年歲,若是杭州府和朝廷也能如此施政,不就能讓這災年安然度過嗎?”
“寺廟,以往範仲淹在災年時大興土木修建過了。西湖,蘇軾在災年時也修過了。
如今杭州府中,還有何可大興土木之處呢?”趙升對此般想法,卻是搖了搖頭的道:
“今時不同往日,自建朝以來,朝廷都發了多少次度牒、紫衣了?
百姓們又不傻,如今就是再發,也遠不如那兩人在世時值錢了。
朝廷不是以往那個朝廷,官員不是以往那批官員,就連物價都不是以往那個價了。
這般想法,不過就是刻舟求劍罷了。”
聽到此話,旁邊的青衫書生不由沉默了下來,而後忍不住苦笑一聲的道:“你這話真是喪人心氣,我日後還要做官呢,今日聽你這般話,那我這個官到底還做不做了?”
“能做呀,為何不能做?這出門前後簇擁的多威風啊?”
趙升見他這副模樣,不由津津樂的笑道:“反正,我是萬萬做不得官的,若是我登上高位,這心中定然隻顧自己日子過得高興,誰管得了天下百姓如何如何啊?”
聞此,青衫書生立時便有些不悅的道:“你何必如此自貶?在我看來,你如今就是缺幾分做事的心氣,所以才顯得暮氣沉沉的,
若你有朝一日真正想做些事情了,我相信,你能比這天下的許多官員都做得好。”
“哼!你還學會拍馬屁了?”趙升輕哼了了一聲,一邊扭頭悠哉的欣賞著兩邊湖景,一邊語氣隨意的道:
“做官,做官多累啊?我還是好好當我的鬥米小民吧。”
“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你趙升無法避開的。”青衫書生看著湖麵盡頭的遠山,喃喃自語的道:
“我因享用家族財富、書籍、以及名聲,方才有如今的李源和。
那麼總有一日,家族也會向我要求索取回報,這是我輩子想躲都躲不開的東西,在這世上誰不困於囚籠?
或困於財、困名、亦或情,就算你躲了財和名,
但,若在這世間還想活成個人樣,情之一字,是你趙升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的。”
聽著這番話,趙升不禁煩躁的撓了撓頭,立時憤憤的道:“我回去就解散那幫人!”
“哦,是嗎。”
青衫書生偏頭看向他,突然笑了笑道:“把秦十三和盧紅秀趕走了,你日後還能找到信任之人給你做事嗎?你還能能過這甩手掌櫃的日子嗎?”
“.............”
“哎,做了幾天的教書先生,弟子也不懂得孝敬孝敬,還得做師長的給他們洗黃瓜,尤其是那個不知感恩的女弟子!
昨天小丫頭給你的黃瓜好吃嗎?我洗的。”
“.................”
“還有那天天纏著你,要跟你學弓的張長喜.....”
說到此處,青衫書生似笑非笑的看著旁邊那人道:“看你身邊這麼多人需要你,真是令人豔羨呐。”
“閉嘴!”
趙升在沉默良久之後,終於忍不住怒喝一聲道:“灑家不需要你的豔羨!我要做獨夫!我要做那絕情絕性的獨夫!!”
“哦,你去做啊,我也沒攔著你。”
此話說得少年觀主眼睛一瞪,氣呼呼的盯著那人看了好一會兒。
旋即,其不由語氣幽幽的道:
“真是苦也......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