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公堤的第二橋之後，就是一處遊人暫歇之處，這裏有茶坊、食肆、水飲之類的店鋪攤販設與其中。
前有雷峰寺、保叔寺，後有南北二高樓，如武士衛護，回眸四顧，若有所畏。
是以，此處也是一個極佳的觀景之處，不少撐傘的才子佳人行與其間，又有許多百姓坐在食攤茶坊中津津樂道的議論著什麼。
在沿路的第二間茶坊中，趙升兩人坐在臨窗的位置，一邊眺望著外麵湖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在我看來，這杭州上千年下來，其實都在摸索著如何與這片大湖相處。”
趙升看著外麵水天一色的遼闊美景，話語悠然的道：“湖興則城興，城興則國興，反之，若是國家凋敝，則會城敗，進而導致湖敗，
若是想要洞察國家興衰，也不必看什麼史書，隻看這一片湖是治是敗便好。”
聽聞此言，對麵的李旭然不由皺了皺眉頭，
旋即，他稍稍放下茶杯，目光炯炯的盯著對麵那人道：“那，你覺得如今的西湖到底是興還是敗？”
趙升並未第一時間回答他，隻是舉杯抿了一口茶水後，淡淡的笑了笑道：
“美景還是不錯的，但岸邊一些最佳的賞景之地，卻是被一些亭台樓榭占了地方，讓人望之生厭。
這開湖司隻敢管沿湖百姓們有沒有打漁、有沒有往湖裏種茭白、菱角之類的。
卻是不管那些豪貴之家，是否侵占了過多湖麵......”
青衫書生深思了一會後，歎了口氣的道：“但若是不管那些在湖中隨意打漁，占湖種茭白、菱角的沿湖百姓，不是會讓西湖敗得更快嗎？”
“沒說不讓管，但不能總挑軟柿子管呐。”
趙升搖了搖頭，語氣淡淡的道：“杭州府百姓們又不眼瞎。
若是州縣官員們自己都做不到公平公正，
那便別抱怨底下的百姓天天想著偷奸耍滑，更別怪某些百姓在心底怨恨官府，事成有因，事敗有因。
州縣上下，誰也沒資格埋怨誰。”
話畢，此間因此靜默了下來，而後傳來一聲苦笑道：“何至於對官府有這般大的怨氣，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官府，沒有官員會特地施行惡政下來的。”
“那問題便來了。”趙升斜了起一眼，嬉笑著道：“你覺得在普通百姓心中，到底誰才能真正代表朝廷呢？
是那些因施政不力，惹來民怨的地方衙門呢，還是轉運司、提刑司這些朝廷派下來的監司？
亦或是汴梁那些六部官員？
還是說......”
說著，少年觀主的話語一頓，抬手指了指屋頂，笑著道：“汴梁的那片天呢.....”
“你說，若是治下百姓受了委屈，他們首先會先想起怨恨誰呢？”
正是涼爽的清晨，西湖湖麵上蕩著絲絲縷縷的輕風，吹動了蘇堤上的纖細柳枝，也沿著窗戶吹進了這茶坊之中。
明明是輕柔的微風，不知為何，在吹到青衫書生身上之時，卻是顯得格外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