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使命:黑白道前傳》(5)(2 / 3)

許副書記也用擔心的口吻說:“現在犯罪分子作案手段越來越狡猾,破案難度越來越大,誰也不是神仙,怎麼能保證破案呢?這些年,你們公安局也有不少大案沒破,也沒追究誰的責任,隻要你盡力就行了!\\\"

林蔭聽出,兩位領導是給自己台階下,心裏很感激。可他並沒改口,依然倔強地站著,用更大的聲音說:“不,這起案件一定要破,三個月內不破案,我沒臉麵再見各位領導,沒臉見清水市人民,沒臉見全局民警,我就地辭去清水市公安局長的職務!\\\"

真是不識抬舉。

常委會議室內的空氣好象凝固了。

片刻,有人慢慢鼓了幾聲掌,是於海榮,那掌聲於其說是讚賞,莫不如說是譏諷。然而,陳副市長的掌聲加了進來,是激烈的、讚賞的,邊鼓掌邊大聲道:“好,好樣的,林蔭,我支持你,當公安局長就得有這個氣魄,這才是真正對黨和人民負責!\\\"

掌聲忽然多了起來,也變得真誠熱烈了。好幾位市領導加了進來。林蔭的心也熱了。但他知道,掌聲是讚賞,是希望,是信任,也是壓力,掌聲越熱烈,壓力越大。

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可走。此案必須偵破。

萬書記最後說:“好,公安局決心這麼大,應該表揚。為了加強領導,我看,此案發生在二月二十三日,就叫“2.23案件”吧,到三月二十三日時,我聽你們的好消息!\\\"

3

回到局裏,方政委聽到林蔭立下軍令狀的消息,又驚又氣又急,“林蔭哪林蔭,你這不是自己下套自己鑽嗎?這些年清水有多少案件沒破?光人命案子就欠下多少?誰辭職了?你怎麼能這麼做?{奇書手機電子書網}一點回旋餘地也不留!\\\"見林蔭態度堅決,無奈地搖搖頭:“你呀你……反正咱倆是拴到一根線上了,破不了案,你辭職,我也不能再當這政委了。可我年紀大,下就下了,你正是好時候啊,咱清水公安工作還需要你呀!\\\"

現場勘查和屍檢結束後,林蔭召開了案情分析會,除參加破案人員外,方政委、幾位副局長和辦公室副主任秦誌劍也參加了。

會議首先聽取偵技人員彙報勘查、檢驗和調查情況。法醫彙報屍檢情況。他說:“……屍檢還沒有完全結束,不過,已經發現左側頸部皮下出血……胃內少許液體狀食糜,不能辨有形成分,十二指腸空虛……死亡時間距最後進食在六至七小時之間……看來,受害人可能死於後半夜一至二時之間,有人從後方用手臂扼其脖頸,導致其死亡……”

閻法醫邊說還邊比劃著。林蔭心一亮,“這麼說,作案人是個左撇子!\\\"

閻法醫:“應該是這樣!\\\"

人們一振,偵查範圍似乎一下縮小了。林蔭鎮靜著自己,又讓技術人員彙報現場勘查的痕檢情況。技術科副科長洪宇一臉沮喪,“從現場勘查看,隻有一人的足跡,從撬壓痕跡上看,是用鏍絲刀一類的金屬工具,用撬壓手段弄開的門和抽屜、卷櫃,但沒發現一枚指紋,現場的足跡也很不清晰,有的還被進屋的人破壞了……”

大家都知道洪宇說的是什麼,但沒人吱聲。

林蔭又問:“入口出口呢?能不能確定?”

洪宇搖搖頭,“目前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從窗子進入三樓辦公室,再從辦公室內打開門鎖,作案後從大門出去。這麼說的理由是,有一扇窗子的玻璃被打壞,碎片落到室內,好象有人從外麵打破玻璃,手伸進來把劃棍搬開,推開窗子的。而且,大樓的前門是打開的,沒有撬壓痕跡,玻璃也沒打破……可這隻是判斷,也有不確定因素……”猶豫一下,“我們注意到,現場在三樓,從外邊很難攀緣上去,窗外隻有一條很窄的鑲邊,人很難站住腳。所以,也不排除凶手是從大門進入樓內,作案後故意偽造現常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是內外勾結作案,這種可能性也很大。大家都看到了,被盜的都是市委領導辦公室,這說明,罪犯熟悉現場情況,侵害目標非常明確。”

洪宇說完了,牛明卻不耐煩地繼續追問:“你到底啥意思?凶手到底是從前門進來的還是從窗子進來的?到底是外來作案還是內外勾結作案?說明白點!\\\"把口中煙蒂扔到地上踩死,“真不明白養活你們幹啥,說話兩頭堵,咋說都有理,你叫偵查員咋辦?”

有人輕笑一聲,洪宇的臉一下紅了,不出聲了。

林蔭又問:“被盜物品都有什麼?”

江波說:“沒多少東西,被盜的都是錢!\\\"江波拿出小本看了看:“萬書記八百元,許副書記三百元,外出開會的劉副書記也聯係上了,說抽屜裏有一千元,組織部長是一千二百元,紀檢書記和宣傳部長說什麼也沒丟,政法委於書記丟了九百元。總計四千二百元!\\\"

秦誌劍嘀咕了一句:“看來,市領導都挺清廉的!\\\"

有人低笑一聲。

這個話題太敏感,再沒人呼應,會場沉默下來。等了一會兒,林蔭道:“現場勘查和屍檢就這樣了,大夥都發表一下看法吧。”

沒人出聲。林蔭注意到,多數人眼睛都在看牛明的臉色,可牛明卻不說話,點燃一支香煙,仰著臉抽起來,好象和他無關似的。還是方政委看不下去了:“我說幾句吧,在座的都是刑警,刑警是幹啥的?破案的?林局長已經向市委表態,如果破不了案,就地辭職。我現在也向你們表態,林局長辭職,我也跟著!\\\"停了停,“局長政委因為破不了案辭職,可你們呢?你們這些專門破案的就安安穩穩呆著?要說責任,林局長剛來,能有什麼責任,可他卻把一切都扛在肩上了。你們呢,還是刑警嗎?還有政治良心嗎?誰該負啥責任還不知道嗎?現在研究案情,有啥藏著掖著的,都談談,把心裏話都說出來!\\\"

方政委說的正是林蔭要說而無法說出的話。再看牛明等人,臉色都有了變化。牛明盡管強做鎮定,可要用大口大口抽煙來掩飾。刑警大隊長羅厚平的黑臉漲紫了,忍了忍,終於沉不住氣了,垂著眼睛說:“這……我們不是不說,而是沒啥說的,這……我是隊長,就先說幾句吧!\\\"瞄了一眼牛明,又垂下目光繼續說:“剛才技術科介紹了情況,雖然不能確定凶犯是從窗子進來的還是從前門進來的,可大門肯定是從裏邊打開的,因為沒有撬壓痕跡,玻璃也沒壞,加之死者沒有搏鬥的痕跡,因此不能排除內外勾結作案的可能。為此,我建議,要把死者的社會關係做為一個重點進行排查……這隻是我個人不成熟的想法,說得不對的地方,請領導批評!\\\"

羅厚平說完,看看牛明,又看看林蔭,垂下眼睛不出聲了。

林蔭看出,羅厚平是個老實人。他說的沒有什麼啟發性,誰都能想得到。可不管怎麼說,總算有人發言了,就鼓勵道:“說得很好,就這麼談,不管對錯,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誰再談談!\\\"見沒人吱聲,眼睛盯住副大隊長兼大案中隊長江波,“江波,你是大案隊長,你談談吧!\\\"

聽到局長點名,林蔭靈活的大眼睛閃動一下,先看一眼牛明,然後慢慢道:“這……我還沒考慮成熟,我基本同意羅大隊的意見,應該圍繞死者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不過……我補充一個細節,我趕到現場時注意到,走廊裏有兩個燈是開著的,問了一下,市委大樓經常這樣。如果這樣的話,罪犯進樓後很容易辨認哪個是領導的辦公室……我還了解了一下,市委大樓平日人出人進沒人盤問,登記製度執行得也不嚴格,所以,凶手即使在白天進來查看情況,也不會引起注意……我的意思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從三樓的窗子進入樓內,作案後下樓殺了值班員,然後打開前門離去。所以,這起案件也可能是外來人幹的!\\\"

這話雖也是兩頭堵,可還是很有啟發性。林蔭感到這個江波頭腦還是很夠用,表達得也很清楚。就表揚了兩句,再次鼓勵大夥發言。可人們再沒什麼說的了,有兩個中隊長發言,也是重複羅、江的話。這時候,林蔭發現,刑警大隊幾個年輕的中隊長眼睛直往秦誌劍身上照,而秦誌劍卻把臉扭向一邊,故意躲避這些目光。還是方政委點了名:“對了誌劍,你也幹過刑警,沒少破案子嗎,也談談吧!\\\"

林蔭注意到,方政委這麼一說,那幾個年輕中隊長的目光都亮了。秦誌劍卻一偏頭說:“我是被刑警甩出來,能談出啥來?我沒想法,啥想法也沒有!\\\"

話裏有話。林蔭發現,牛明聽了秦誌劍的話神情有點緊張,羅厚平和江波的表情也不自然。有兩個年輕的中隊長還耳語了兩句。

氣氛有點尷尬,治安副局長黎樹林咳嗽一聲開口了,“這個……我是管治安的,可治安和刑偵分不開,扔塊磚頭吧。常言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嗎,牛局,你別有想法礙…我覺得江波說得有理,不能排除外來人做案的可能性,現在交通這麼發達,咱們市鐵路公路好幾條,來去很方便。所以,我建議查一查旅店,看這兩天有沒有可疑人住過……對了,還應該查一查出租車和公共汽車,看案發前後有沒有可疑人打車來去!\\\"

牛明冷笑一聲,“全市幾千台出租車,幾十輛公共汽車,還有火車站,怎麼查?”

黎樹林不客氣地頂了回去:“當然不好查,要是好查我黎樹林自己就立功了,案子一發就破,要你刑偵局長幹什麼?我把思路提出來了,聽不聽,咋幹,都是你的事!\\\"

牛明哼聲鼻子。

在黎樹林說話的時候,林蔭又發現秦誌劍與挨著他的一個年輕中隊長耳語了幾句。因此,等會場一靜下來,就指著年輕的中隊長說:“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中隊的,你談談!\\\"

羅厚平忙介紹:“他叫李飛,是四中隊長……李飛,你說說吧!\\\"

李飛咳嗽一聲,瞄了一眼牛明,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我覺得,這起案子和去年稅務局那起撬盜辦公室的案子有點相似,是不是可以並案偵查……”

“扯蛋!\\\"沒等李飛說完,牛明就頂了回去,“那是盜竊,這是殺人,有什麼相似?”

“可是,這……剛才法醫說了……”李飛看了牛明一眼,終於搖搖頭:“這……我也沒考慮成熟,算了,不談了!\\\"

林蔭心裏畫了個問號。

又提示了一遍,再無人發言。林蔭轉向牛明:“牛局長,你看,咱們該怎麼開展工作?”

牛明是刑偵副局長,如何開展偵破自然應由他來部署。可聽了林蔭的話卻搖頭說:“不行,我現在還沒想出一二三來,再說了,這麼大的案子,單靠我們刑偵一家肯定不行,得全警參戰。你是局長,考慮得更全麵,請您做指示吧!\\\"

這是將軍。林蔭看了牛明一眼,咳嗽一聲,隻好自己開口:“好吧,我先談談。咱們先歸納一下,看這起案件到底有幾種可能。一、內外勾結作案。就是凶犯與被害人認識,合謀作案,後來因某種原因,殺死被害人滅口。也就是說,受害人也是作案人;二是凶犯單獨作案,被受害人發現,凶犯唯恐暴露,將其殺死。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的工作隻有兩條戰線,一是圍繞受害人展開調查,查他的關係人;二是大兜底,在較大的範圍內查找犯罪嫌疑人,包括清水市以及外市縣。這個範圍就大了。可是,我們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我有個比喻:破案有點象解數學題,先找出已知條件,然後從已知條件出發,確定未知條件,並將其變為已知條件,最後得出正確答案。那麼,咱們現在的已知條件都有哪些呢?第一,作案者是個男人。這一點沒人反對吧。第二點,他應該身強力壯,年令可以劃定在五十歲以內二十歲以上吧,而且,應該是慣犯。我這麼說的理由是,因為,作這樣的案子,需要體能和技能,侵害的目標又是市委大樓,又是盜竊又是殺人,年紀太大幹不了,年紀太小又沒有這個膽子。所以我覺得,最大不會超過四十歲,最小不會低於二十五歲。當然,咱們寧可寬一點,免得漏掉。第三,剛才法醫說了,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左撇子。把這三點歸結到一起,那就是,作案者是個身強力壯的中青年左撇子男人。大家同意吧!\\\"

沒人呼應。可很多人都露出驚訝的目光,秦誌劍也瞪大了眼睛。其實,林蔭也沒說出新東西來,隻不過把大家討論過的意見歸納了一下,可是,他這麼一歸納,作案人的輪廓一下清晰起來。林蔭不知道,他上任前,局裏關於他的傳言很多,其中重要一條是說他不懂業務,甚至有人說他是“白帽子”,現在林蔭說出這番話來,大家自然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