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個好消息,李斌良頓時興奮起來。
穀局長原來是白山地區公安局長,是個既正派又有能力的好領導,可是,不久前調到省廳當了廳長助理,本以為他到此為止了,想不到,又出現了這樣的轉機,看來,好人還是有活路的,好的領導幹部也是有前途的。
李斌良覺得心裏也有了點底。
在李斌良和林蔭通電話的時候,年市長和蔣副市長也在自己的辦公室研究著相似的事宜,二人的聲音也很低,門也緊緊地關著。
蔣副市長還是一副著急上火的模樣,他憤憤地說著:“年市長,這個人我已經看透了,有他在,江泉別想穩定,您這市長也別想消停了,絕不能讓他當上公安局長,連副局長也不能讓他幹長!”
年市長:“你什麼意思?”
蔣副市長:“意思很明白,不聽話就讓他動一動。明升暗降,削去實權……對,就讓他上政法委,當副書記,聽上去是升了,可實際……”
年市長:“實際上,我們是黨管幹部,這一點你應該知道,他是公安局副局長,不能因為得罪了你,說拿就把他拿下來!”
蔣副市長著急起來:“這……我……我知道,劉新峰是他後台,可是,你得想辦法說動他……”
年市長:“行了行了,你去吧!”
蔣副市長看看年市長的臉色,開門出去了。
走廊裏。蔣副市長從年市長辦公室走出來,差點和門口一個人撞個滿懷,他嚇了一跳,剛要叫出聲來,一眼認出其人,現出責怪的表情:“江總,你在幹什麼?”
江峰:“沒幹什麼,蔣大哥,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別著急,別上火,有事跟小弟說說,小弟肯定幫忙!”
蔣副市長想說什麼,又改了口:“行了吧,越幫越忙!”
江峰:“哎,蔣大哥,你怎麼說話……哎,蔣市,你放心吧,該堵的地方我都堵過了,他們都會把嘴閉上的,你還有什麼大事嗎?”
蔣副市長:“有,就怕你辦不了!”
江峰:“你要這麼說,這事我還非管不可了。蔣市,不信咱倆就打賭,隻要不出省,沒有你老弟辦不了的事!”
蔣副市長四下看了一眼,放低聲音:“那好……”
江峰聽完後笑了笑:“就這事啊,交給我了。咱們先禮後兵,先跟他談談,實在不行,再跟他玩下一手!”
蔣副市長:“那我等著!”
蔣副市長離開江峰,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江峰衝蔣副市長的背影笑笑,推開年市長的門走進去。
樹欲靜而風不止。
李斌良再次想起這句話。
他剛和林局長通完話,手機就響起來,拿起來看了看,是省城的區號,他一時想不起是誰。
“李局長,是你嗎……我是高寒哪……”
高寒,不是那個新科大學的大學生嗎……
高寒:“李局長,你們怎麼說話不算話啊,我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負完全責任……”
什麼意思?
李斌良:“高寒,你別急,有話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啊?”
高寒:“你說怎麼回事?黑社會找上我了……”
黑社會……找上高寒了?這是怎麼回事?
高寒:“今天中午,一個同學過生日,我們出去聚了聚,吃完飯,大家就分開了,我到書店買點參考書,誰知,被兩個小子盯上了,我走出書店後,就被他們弄到一輛車上,亮出刀逼住我,問我知道不知道為啥找我,我說不知道,他們就把刀尖頂到我的脖子上,說我裝傻,然後就告訴我,把嘴閉緊點,不準再對任何人說江泉的事情,不然,就要我的命,我說了半天好話他們才放了我……李局長,你說這是因為什麼?你們答應過給我保密的,為什麼省城的黑社會都知道了?李局長,現在我覺得人身安全一點保證也沒有,出了什麼事,你們要負責任……”
李斌良努力控製著震驚和憤怒,安慰了一下高寒,並答應一定盡一切努力確保他的安全。
電話一放下,他就使勁砸了一下桌子:“媽的,太猖狂了!”
也好,這又給自己介入提供了理由,這回,咱們就鬥到底吧,我非把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這邊,市領導和一些人在給你搗亂,那邊,黑惡勢力在恐嚇知情人,這是怎麼回事啊,政府居然和黑社會搞到一起去了,居然動用黑社會的力量來解決問題!要不是親身經曆,實在無法相信。
那好,你們就來吧,衝我來吧!
很顯然,這些黑惡勢力得知了高寒也是高考舞弊案件的知情人,那麼,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鬥爭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李斌良當機立斷,決定再赴省城。
5
淩晨時分,李斌良乘坐的警車再次行駛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這次,他隻帶著沈兵一個人,除了政委、胡學正,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和高寒通完電話後,李斌良把情況向林局長做了彙報,林局長聽了同樣震驚而憤怒,又向穀局長做了彙報,穀局長開始有點不相信,林蔭讓李斌良親自通過電話向他彙報,穀局長這才相信,憤怒的聲音從話筒中傳過來:“有這種事,太猖狂了,我馬上向廳長彙報,你們該怎麼幹就怎麼幹,省廳會支持你的!”
聽了這話,李斌良身上頓時增添了力量。
趕到新科大學時,天剛亮不久,校園裏已經有學生們晨讀和晨練的身影,看到這些身影,李斌良心中又生出一種複雜的情感。這種是多麼熟悉、多麼親切的身影啊,當年自己上大學時不也這樣過嗎,這裏,不是也有自己的身影嗎?可是,有誰知道,他們在潛心學習的時候,那些黑暗罪惡的東西卻在窺視著他們,又有誰知道,一個什麼樣的未來在前麵等待著他們?親愛的同學們,我來了,你們的同學來了,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是,我要盡我所能,和那些危害你們的黑惡勢力鬥爭,決不妥協,再也不會妥協……
高寒接到李斌良的電話非常意外,小聲地問了好幾遍才相信,聽說他們在校園裏時,急忙說:“這不行。李局長,你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打電話告訴我……”
安全的地方……
李斌良苦笑起來,難道,在校園裏,和警察在一起,和一個刑偵副局長在一起還不安全嗎?
李斌良:“那你說哪裏好呢?這樣吧,我們的警車就停在校門外不遠的地方,咱們到警車裏見麵怎麼樣?
高寒:“行……啊,不行,警車太引人注目。”
李斌良:“那怎麼辦,你說個地方!”
高寒:“這……沒有什麼好地方啊……這樣吧,你們先把警車開走,開得離校園遠一點,然後給我打電話,我去找你們!”
李斌良:“好吧!”
李斌良帶著沈兵匆匆離去。他理解高寒,別說他一個沒經過什麼風雨的大學生,就是換成另外的人,經過昨天的事情,也會產生極大的不安全感。
李斌良讓沈兵駕著車走出好遠,才停下來,又給高寒打了電話。過了好一會兒,一輛出租車駛來,停在警車不遠處,一個身影走下來。李斌良費了好大勁兒才認出是高寒,他穿著不知在哪兒弄來的一件破舊的工作服,戴著副大墨鏡,躲躲閃閃地四下看了看,才來到警車跟前,進入車內。
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李斌良笑不出來。
對昨天的事,高寒沒有提供太多的東西,基本情況就是電話裏說的那麼多,可是,他提供了那兩個歹徒的體貌特征,還說,如果再見到他們能認得出來。李斌良覺得這很有用,讓沈兵做了詳細記錄。之後又問他,那兩個人是怎麼盯上他的,怎麼能認出他。高寒一聽這話,又不寒而栗起來:“我也奇怪呢……肯定有人把我指認給他們,可是,這個人是誰呢?”
想來想去,隻有兩個可能。一是江泉方麵的人,二是大學校園內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兩方聯合行動。江泉方麵提供了高寒的情況,而校園內的人把他點給了威脅他的人。
那麼,校園裏的人會是誰呢……
或許,是江泉在這所大學上學的其他同學,或者……
李斌良想到了曾經在食堂見過那個刺著紋身的青年。
高寒也想到了他,可是,拿不出證據。
不管怎麼樣,這也算一條線索。李斌良把它記到了心裏:“高寒,不說這個了,這回,你該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了吧!”
一說到這個話題,高寒又現出緊張之色,囁嚅著不開口。沈兵著急起來:“怎麼,這個時候你還不想說?告訴你,根據我的經驗,危險不在於說出秘密,而是保守秘密不說。你說出來,可能遭到報複,如果不說,會遭到滅口。你說,哪個更危險?再說了,如果你說出來,把那幫王八蛋都抓起來,他們還怎麼報複你了?”
李斌良:“是啊,你是個大學生,應該有一定覺悟。一個平安的社會,不是怕出來的,相反,是和危害這個社會的壞人鬥爭鬥出來的。你既然把受到威脅的事情告訴了我們,一定是想得到我們的幫助,可是,我要告訴你,最能幫助你的是你自己,你把所知道的告訴我們,我們把這些壞蛋抓起來,你也就安全了……對了,你要還是覺得不安全,我們就去省公安廳。你想想,是省公安廳強大,還是那兩個威脅你的人強大?”
高寒:“可是,他們來暗的呀!”
李斌良:“照你這麼說,我們公安機關對他們就無能為力了,就由他們統治社會了,是不是?邪不壓正,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他們也是人,也是脖子上長著一個腦袋,其實,他們心裏也害怕,甚至比你還要怕得厲害。可以告訴你,你遇到的事情,我已經報告給省公安廳的領導了,他們肯定會采取行動的。怎麼樣,你還不說嗎?”
大概是省公安廳的力量確實強大,高寒終於被說動了:“這……其實,我也恨他們,可是,我畢竟是學生,我不想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毀了我的大學生涯,可是現在也由不得我了,我豁出來了,都跟你們說了吧……啊,不用說,你們看看這封信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