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黑白道3:滲透》(20)(2 / 3)

戴副校長被帶回了監舍,李斌良和胡學正、沈兵等人也返回公安局,而且,都心照不宣地走進李斌良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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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屋,沈兵就使勁一跺腳叫起來:“真氣死我了,他們本身就是重大嫌疑人,卻成了調查人員,有這麼幹的嗎!”

胡學正:“沈兵,你小聲點……李局,這實在太不正常了,市裏怎麼能這麼安排呢,你就是裝裝麵子,也不能讓蔣市長和程玉芳他們進調查組啊?李局,你得找找年市長……不行,找他也白費,這肯定都是他的意見,他怎麼能這麼做呢?難道,他也和這起高考舞弊案有牽連?”

李斌良沒有出聲,忽然間,一些當時並沒有引起特別注意的一些散亂的鏡頭忽然在眼前出現了,在這些鏡頭中,出現的都是一個人:

――“對了,我聽到一些學生家長反映,說你們老是去一高,弄得人心惶惶的,學生不能專心學習,老師不能安心教學,有這事嗎……我得告訴你們一聲,今後,沒有特別需要,不要老去學校裏調查……”

――“你現在全權負責公安局的業務工作,可得學會彈鋼琴,破案和明天維護秩序的事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對了,案子要盡快偵破,有什麼進展隨時告訴我,明天,你要親自帶隊到拆遷工地,現場指揮!”

――“……大家必須增強大局意識,所做的一切,都必須從江泉的大局出發,誰如果不聽招呼,隨心所欲,破壞江泉的大局,我第一個不答應。現在,應該把這作為一條紀律確定下來:損害大局的話不說,影響大局的事不做。特別是遇到敏感問題,必須事先請示彙報,不得隨意采取行動……”

――“……我有話在先,如果真的查出什麼問題來了,不要擴散,隨時向我報告,而且,你們的調查不能超出命案的範圍,明白嗎?”

――“你們要保密,一定要嚴格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案情。對了,你們要講政治,要把保密作為一條紀律,向所有知情人宣布,誰要是隨意泄露有關情況,要追究他的責任!”

……

看來,這些話當時就是有所指的,指向的就是自己,是給自己聽的,也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

能是這樣嗎?如果不是,又怎麼解釋這一切?

對了,還有,把公安局作為廉政檢查的重點,第一個檢查,還多次強令自己親自帶隊維護拆遷秩序,或許,這也都是有目的的,目的也隻有一個。

還有,他每次和自己談完話,都要叮囑,案件有什麼進展向他報告。從表麵上看,他是關心案件的進展,可是,他關心的目的並不是盡快偵破,而是如何掌握情況,采取對策……

李斌良忽然又想當年的市長魏民。

可是,他又不相信地對自己說:難道真是這樣?不會吧……

可是,又怎麼解釋他這種態度呢?

站在他的角度想想……他是市長,而且還要往上奔,江泉出了什麼事都跑不了他。或許,他知道一點內情,擔心查下去損害他的聲譽和前程……

沈兵:“李局,你想什麼呢,說說呀……”

李斌良抬起頭,正要開口,電話突然響起來,話筒中傳來的正是年市長的聲音:“斌良啊,你來一趟,到我辦公室……什麼事?大事,你來了就知道了!”

真是大事,李斌良一進年市長辦公室,年市長就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麵前,李斌良拿起來看了看,是白山地委政法委白書記近期的一個講話,李斌良已經看過,不知年市長還讓自己看什麼。年市長指點著:“你先看看……這段,關於治安形勢這段……”

李斌良找到了這段,原來,白書記在講話中分析了全區的形勢,指出江泉雖然破案絕對數和破獲重特大案件數量多,但是,發案也多,居全區首位,應該采取得力措施,壓住發案,為實現營造平安白山的目標做出貢獻。

年市長:“看著了吧,這是對我們江泉工作的嚴肅批評,我作為市長,應該第一個打板子,可是,你是公安局長,屁股也保不住,除了我之外,第二個挨打的就是你,你可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把精力都投放到一起案件上,得抓全局,一定把發案降下來,可不能再讓領導點咱們名兒了,我可受不了……”

聽著年市長的話,李斌良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說心裏話,他對營造平安白山的要求就有反感,平安是“營造”出來的嗎?發案上升下降是有著深刻的社會原因的,不是公安機關能決定的,貧窮和愚昧是犯罪的根源,這是世界公認的真理,當然,在當前的中國還可以加一條,那就是社會不公,這也是導致社會不穩定的重要因素,可是,我們有的領導不是把力氣用在解決這些問題上,而是坐在辦公室裏提一些口號,想當然地讓公安機關把案子降下來,實現什麼什麼平安,能實現嗎?不,也實現了,實現在報表上,這不,給各地下指標了,發案必須不能超過多少多少,超過就是沒有完成“平安”的目標,就是拖了全區的後腿,就要受批評,吃通報,甚至還要處分,弄得各地隻好弄虛作假,明明發了案子也不報,把負責報表的內勤都累病了,好歹實現了“平安”。其實,自己主管刑偵工作以來,可以無愧地說,工作是盡職盡責的,而且,破案絕對數大幅度上升,發案也是穩中有降,可是,你是實打實的,再怎麼降也沒有人家筆頭上來的快呀,就這樣挨了通。真是越實幹、幹得越好越吃虧呀,可是,你跟誰說去,誰讓你不弄虛作假?黨中央已經提出了求真務實的口號,可是,落實起來實在太難了……

李斌良覺得,有必要對年市長解釋一下,可是,他剛說了一半,就被打斷了:“既然這樣,咱們為什麼這麼傻?他們可以報假的,咱們怎麼不能,大家都報假的,你真的人家也會說你是假的!斌良,這可是你的責任了,咱們的腦袋也沒進水,還用現學嗎?我跟你說了,從下月起,咱們江泉的發案必須降下來,一定要降下來,不管你采取什麼辦法,反正要降下來……”

李斌良心裏湧起陣陣苦水:這工作可怎麼幹哪!這幾年,大家早就感覺到,有時,玩虛的比幹實的還累,也行,你在別的上玩就玩吧,可是,發破案也來這套,能行嗎?大家都來假的,報到上邊,領導會怎麼判斷治安形勢,會怎麼決策,決策錯了,又會造成多大的危害?明明知道有危害,我們又為什麼這樣做?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啊,是有好處,是某些領導得到好處了,因為他的工作出成績了。可是,我們總是說為人民服務,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以人民是否滿意為出發點和落腳點,而在實踐中,我們最關心的,卻是上邊領導是否滿意,以領導的滿意為我們的工作目標,這樣下去,能有好效果嗎……對了,年市長這時候跟自己談這個幹什麼,真是為了把發案降下來嗎?有這個意思,可是,恐怕還有別的意思。自己把精力投入到這上邊,也就沒有更多的精力去管別的了……

年市長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行了,就這樣了,今後,你們每月的報表送市政府一份……對,報前就送來,市裏不同意不能上報!就這麼定了!”

公安局的業務報表得政府同意才能報,這工作還有個幹了嗎!

李斌良沒有說話,他忽然覺得,對自己一直惦念的公安局長的位置一下失去了興趣:真要這樣,這局長愛誰幹誰幹吧……

年市長把要說的話說完了:“斌良,我該說的都說了,總之,一定要顧大局,抓大局,你還有事嗎?”

李斌良:“啊……沒事了……對了,那件事……查得怎麼樣了?”

年市長:“哪件事?”

李斌良:“這……高考舞弊的案子!”

年市長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啊,正在查著,你就不要操這個心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要把精力放到大事上!”

可是,這就是大事啊,而且是件天大的事啊!

可是,他隻能把這話擱在心裏頭。

李斌良向年市長道別,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又被年市長叫住了:“哎,斌良,等一等!”

李斌良轉過身,不解地看著年市長。

年市長:“啊,那兩起命案怎麼樣了,我是說,那兩個一高畢業的學生,叫什麼來著,男的叫霍濤吧,女的叫什麼來著……他們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李斌良:“吳穎,正在查著。”

年市長:“具體怎麼個情況?”

李斌良隻好彙報了一下:霍濤的情況基本搞清了,確實是在被二明子和豁牙子追打時失足落水而死的,但是,吳穎的案子還有些疑點……

年市長沒聽完就有點不耐煩了,他搖搖手:“行了行了,我沒時間聽,我看,你們在這兩起案子上投入精力太大了,還是盡快結案吧!”

這……案子沒破,怎麼能說結案就結案呢!

可是,李斌良卻隻能說:“我們盡快,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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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怏怏不樂地離開市政府,回到公安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默默地坐到靠背椅上。

盡快結案……要說結,也可以結。霍濤的死因已經明了,確實可以解了,可是,圍繞著他的死而發生的一些事卻還沒得到明確的解釋,而吳穎……吳穎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當然,找個理由,說她是自殺而死,也過得去,在公安機關內部,也確實有人這麼幹過,殺人案破不了,來個非正常死亡,縱火案破不了,就搞成失火案……可是,李斌良不是這樣的人,他的心跟他過不去。

怎麼辦?

應該求援了,有些事,自己是頂不住的,必須得到支持。

他首先想到的是地區公安局長林蔭……不,他跟自己一樣,也是代理局長主持工作,恐怕,他也有自己的難處,有些事也不好辦……

雖然這麼想,李斌良還是撥了林局長的電話,把自己的處境談了談,征求他的意見。果然,林局長聽後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種情況,全區各縣市區公安局都有反映。不過,具體到你們這個案件,確實很複雜,你們市這樣做是不合適的,高考舞弊觸犯了獲取國家秘密罪,這是公安機關的法定職責,怎麼能成立聯合調查組而把公安局架空呢?再說了,教育部門本身就是被調查的單位,怎麼還能參加專案組呢?”聽完李斌良談了自己的難處後又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責任,你有難處,這些話我也不是對你說……對了,你別著急,目前,能做什麼工作就盡量去做,絕不能放棄責任。我呢,向省廳請示一下……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分管刑偵的賀副廳長因病休養,由穀局長代替他分管刑偵工作,將來,極可能提為副廳長,對,他還兼任全省打黑除惡領導小組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