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大雪無痕》(51)(1 / 2)

6點來鍾,天已大黑。蘇大夫匆匆趕到住院部值班室,讓正在當班的幾位大夫、護士都大感意外。“蘇大夫,您今天不是休息嗎?”他不置可否地隻應了聲:“啊……”便換上白大褂,匆匆拿起夾著廖紅宇病曆的鋁質薄板翻看了一下,向廖紅宇住的病房走去。

“廖紅宇今天挺穩定的,怎麼了?”一位護士問那個當班大夫。

“是挺穩定的,沒怎麼呀!”那個當班大夫也不明白蘇大夫突然返回是為了什麼,隻能這麼應道。“蘇大夫很少主動加班。再說,今天也沒有加班的任務呀!”“這就叫利益驅動啊!多得多勞嘛!”一個小護士撇撇嘴調侃道。她以為蘇大夫一定是因為收了廖家什麼人塞的“紅包”,故而特別來勁兒,連休息日都放棄了來關照廖紅宇。在場的各位聽了隻是嘿嘿一笑,便散開各忙各的了。

蘇大夫走到廖紅宇的病房前,先叫出特別護理,問:“剛才沒發生什麼情況吧?”

特別護理愣了愣:“沒有啊!發……發生什麼情況了?”

蘇大夫隻說:“沒發生情況就好。”

這時,廖莉莉拿著暖瓶出來打水,蘇大夫忙對她使了個眼神,讓廖莉莉跟他一起到樓道拐角處。蘇大夫窺探了一下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倆,便壓低了聲音問:“今天沒什麼人來找過你媽吧?”

廖莉莉見狀,也愣了一下,答道:“沒有啊!怎麼了?有什麼情況?”

蘇大夫猶豫了一下說道:“馮祥龍今天派人來找過我……”

廖莉莉一驚:“是嗎?找您幹嗎?”

“給了我一萬元錢。當然,我沒拿……”

“他們沒說要讓您幹啥?”

“隻說是馮總提前給的年禮。”

“年禮?誰會提前這麼長時間送年禮的?!”

“是啊……”蘇大夫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那是在傍晚時分,馮祥龍派了兩個心腹開著一輛車,找到蘇大夫開的惠力私人診所。當時診所裏候診的人不多,隻有兩個老街坊病懨懨地坐在窄窄的過道裏,打著吊針。突然走進兩個身穿黑呢子大衣的人,還真把那兩位老人嚇了一跳。得知是馮祥龍派來的人,蘇大夫忙把他們迎進一側的一間小屋。小屋的門被漆成白色,門上寫著兩個紅字:“診室”。這兩個人不等坐下,就去把門關上,然後就掏出了那個裝著錢的信封。蘇大夫掂了掂信封,心裏自然明白這裏裝的是什麼東西,便趕緊先去把那兩位老人打發了,關上診所大門,並在門上掛上“休息”的牌子,再回到那小屋,問:“馮總要我幹什麼?”其中一個人不屑一顧地說道:“幹啥呀!你這當大夫的怎麼也那麼俗呢?怎麼一見錢就問要幹啥?馮總特地交代了,他什麼也不幹,就是跟您交個朋友嘛。”蘇大夫當即把錢裝回到信封裏,忙說:“無功不受祿……一萬元錢,可不是個小數。”這個人大大咧咧地說道:“嗨,別裝得跟個沒破過身的小童子雞似的。你們這些當大夫的什麼世麵沒見過?一萬元錢算個啥嘛。”說著,又把信封扔了過來。

蘇大夫把信封又推了回去。

另一個人就問:“嫌少?”

蘇大夫忙說:“不不不……”

兩個穿黑呢子大衣的人說:“你怕什麼?這會兒隻有你和我們。我們說沒給,你說沒拿,誰還能把我們怎麼樣了?”

蘇大夫說:“我不是怕這個……”

其中一個人說:“那您就是不給我們馮總這個麵子了?”

蘇大夫忙說:“不不不……不是那意思……”

另一個人開始麵露凶相了:“蘇大夫,這樣……不大好吧?”一邊說,一邊把信封往蘇大夫懷裏一塞,冷冷一笑道:“我還不信哩,真有不吃腥的黃貓?不吃腥,就別在家裏偷著開私人診所呀!您一個國家大醫院的大夫……”

蘇大夫不高興了:“你能不能把嘴放幹淨一點兒?我偷著開診所怎麼了?我出賣的是自己的勞動,我用自己的業餘時間,我掙的是自己的血汗錢。我一不害人,二不坑國家……”

那兩個穿黑呢子大衣的人見蘇大夫真來火了,人家畢竟是馮總的“朋友”,真把他得罪了,在馮總跟前也不好交代,便說了聲:“得得得……”拿著錢趕緊撤了。

等剩下自己一個人時,蘇大夫越想越覺得不是味兒。再往深處想,不覺一哆嗦:馮祥龍那邊是不是又想要對廖紅宇下什麼毒手?便趕緊趕到醫院裏來了。

“你為什麼還不給你媽換一個單人房間呢?我擔心住這樣的大房間,人員那麼雜,總有一天還會出事。”蘇大夫低聲對廖莉莉說道。廖莉莉暗自一驚:“還會出什麼事?”蘇大夫歎了口氣:“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這兩天都留點兒神吧。”

叮囑了幾句,蘇大夫便抽身回家去了。

回到家,也不安生,左想右想,總覺得要出事。

“怎麼了?不舒服?”妻子問。“咱們家這個診所……”蘇大夫吞吞吐吐地說道。“咱們家這診所又怎麼了?單位裏有人說你了?原先不是允許個人利用業餘時間開診所的嘛!”妻子說。“唉,又下了個新文件了,又不允許了。”“一天三變!甭管那麼些!現在哪個有本事的人不搞第二職業?沒有灰色收入?你沒看報上剛登了個案子,一個副省長,光從他家抄出現金就二百來萬,滿屋子的家用電器一摞一摞地堆到天花板,幾輩子也用不完,就跟個百貨公司倉庫似的。他一個副省長,光靠那點兒工資不吃不喝一輩子,能攢幾個錢?二百來萬現金,他靠啥?”妻子說得慷慨激昂。蘇大夫卻歎了口氣:“他這不犯了事了嗎?進了局子,等著吃槍子兒。”“你管那麼多哩!這年頭,誰跟誰呀?能掙一點兒算一點兒,到上門來封咱這診所時再說。他是犯法,咱們這最多也就是違紀。不怕!”嘿,妻子還挺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