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山中修煉做神仙 第一章 男主意外失足,本文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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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7點23分。

盛雍是被人吵醒的,確切地說是被一陣“謔謔謔”的聲音吵醒的。這聲音清脆悅耳,似一串鈴鐺敲響在耳邊,即使抓過被子蒙住頭,他依然難以抵禦它魔性的穿透力。

盛雍爆了一句粗口,蹬掉被子翻坐而起,煩躁地抓了抓半長的亂發,眼睛要睜不睜,尚未全醒,一動不動地待了一會兒。接著,他跳下兩米的大床,一把掀開厚重的窗簾,大片大片的陽光瞬間不要錢似的照亮房間。

盛雍很久沒見過八點鍾以前的太陽了,有點不適應它肆無忌憚的明媚,隻覺得它晃得他睜不開眼,火氣也跟著噌噌地漲。

盛雍不僅有起床氣,而且很嚴重。

這家夥的生物鍾就像達利畫裏的鍾,想怎麼走就怎麼走。隻要不睡到自然醒,比如早一分鍾醒,他都能擺一天的臉色。

Z大,上午第一節課7點50分開始,這家夥愣是創下大學四年沒上過一節早課的紀錄。在報名免推生前,有老師把他推薦給學院大牛餘老怪。聽說他是當年的高考狀元,大學四年牢牢占據第一不落旁人,餘老怪惜才,找他來談話。一見麵還挺意外,小夥長得倍兒精神,餘老怪開門見山便問:“你為什麼從不上早課?”這家夥也不含糊,直接答:“起不來。”餘老怪沒生氣,大手一揮:“滾吧,保研你就甭想了,有本事自己考。”

筆試成績毫無懸念,盛雍這家夥斬獲第一,麵試時兩人再續前緣,對於刁鑽問題,盛雍道道對答如流。經檢驗,他是真有本事。既然不是金玉其外的草包,餘老怪便說道:“讓我收你也行,以後實驗室的鑰匙歸你管,八點鍾開門,不守時,我讓你讀夠八年再畢業。”這家夥本想說“我也就隨便考著玩玩”,但聽坐鎮場外的盛家老爺子喊一聲“哎呀,我的血壓喲”,到嘴邊的心裏話乖乖憋回了肚子裏,隨即改稱“要不我試試”。

怪人愛怪才,麵試順利通過,試不試得成那是後話,要等九月開學才能見分曉。不過,餘老怪的新弟子模樣俊美,是公認的事實。

他有著標準的丹鳳眼,狹長眼尾飛揚,鼻梁英挺,唇峰翹、唇弓彎。一張近乎完美的臉蛋,像被上帝精描細繪的工筆畫。六七分的男生女相,五官分開來精致到辨不出男女,合在一起美得陰柔不失貴氣,襯得起名字裏的一個“雍”字。

此刻,盛雍正大大咧咧地赤裸著上半身,站在窗前,鈷藍的真絲睡褲堪堪遮住髖胯,小腹凹陷,再多往下一寸就不可描述了。他白且瘦,再配上染成奶奶灰的頭發,整個人像汝窯燒製的頂級瓷器,胎質細膩,胎釉似雪,白到發亮。

他曬不黑也不愛見太陽,喜歡晝伏夜出,物種設定跟吸血鬼似的,早起簡直毀人設。

他窩著火,半眯起眼睛,望向庭院。

炎炎盛夏,草木葳蕤,西側枝葉繁茂的桂花樹下,一個女孩正在紮馬步。

女孩麵朝驕陽,背對別墅。

她留著過時的蘑菇頭齊劉海,比發型更老土的是她的造型,乍一看,像少林寺招的女弟子。她上身穿純白短袖老頭衫,下身是一條燈籠練功褲,玄黑緞麵,腰間束著一條同色係的腰帶,帶尾曳地扶風而動,腳上還穿了一雙戲曲裏才會出現的白穗子素麵繡鞋。

造型土歸土,女孩的馬步紮得著實穩當漂亮,將她的線條完美地勾勒出來:平肩,細腰,兩片臀呈蜜桃形。

盛雍盯著女孩玲瓏的身段看了兩秒,順手抓起窗邊棋盤裏的一顆rook。開窗,眯眼,瞄準,投擲,一道破空的弧線……準頭稍差,他瞄的是屁股,打中的是女孩的後腦勺。

遭到突然襲擊,女孩吃痛地回過頭,盛雍看清了她的正臉。

女孩的圓臉如盤子大,眼神明亮,閃爍著光芒。她小麥色的皮膚被陽光一照,像古法釀製的麥芽糖,泛著金屬的光澤。她談不上漂亮,但有幾分颯爽英氣。

好像在哪裏見過她,但盛雍想不起來。

女孩不能確定打人的是不是他,表情有點呆滯,處於狀況外的呆滯。

盛雍不躲不閃,嘴角勾起一抹懶散又邪性的笑。熟悉盛雍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喜怒亂形於色”的家夥,不高興的時候反而愛笑,顯得千嬌百媚。

“喂,土妞,擾人清夢,不太好吧。”盛雍率先開口,語速較常人稍慢,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你一大早像便秘一樣杵在我家後院,是打算跟旁邊的桂花比比誰更像一棵樹嗎?”

昨天飛機晚點,深夜才到半山別墅,謝采青隻見過司機王叔和他老婆關姨,自然不知別墅二樓還住著一位如花似玉的“正宮娘娘”。

見慣了師兄弟們精健的體魄,再看樓上這位,跟白斬雞似的,脆弱,病態,不堪一擊。

恃強淩弱,非大丈夫所為。

謝采青沒在意他的陰陽怪氣,撿起滾落在花叢裏的“凶器”,骨雕城堡形狀,分量不輕。她隻認出“凶器”像某種棋子,應該價值不菲,於是來到窗下,拋還給盛雍。

“謔謔謔的時候挺帶勁,你這會兒怎麼變啞巴了?”纖長的手指轉動著棋子,盛雍笑意更濃。

臨行前領了家法,噤聲兩日,謝采青隻能搖頭。

盛雍覺得納悶:“你怎麼不說話啊?”

謝采青沒動,這不是點頭搖頭能解釋的事兒。

“你怕我,所以不敢說話?”

謝采青表情奇怪地望著他,實在沒覺得他哪裏值得人害怕,於是再度搖頭。

“你不怕我的話,為什麼不講話?”盛雍更納悶了。

同樣是一個無法用簡單動作回答的問題,謝采青轉身欲走。

想發飆卻遇到一個啞火的主兒,不理不睬就算了,還透出點“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傲氣是幾個意思?

盛雍的起床氣直接升級成了滔天怒意。

“你等會兒!”

理智瞬間為怒火讓路,盛雍做出一個勇敢的舉動——長腿一跨邁出窗戶,他要坐在窗台上和小土妞理論清楚。

可衝動是魔鬼啊,而且真絲睡褲質地柔軟,換句話說是太順滑了。盛雍的屁股還沒坐穩,便慘遭衝動魔鬼和絲滑睡褲的黑手,仰麵朝地麵摔了下去……

我們帥氣逼人的男主出場不到五分鍾,眼看要摔個狗啃泥,是不是很特別?

不,還有更特別的。

整麵牆爬滿綠油油的爬山虎,偏巧盛雍滑落的路徑上,有根枝蔓頑皮地斜生出來,又頑皮地勾住了他的真絲睡褲,黑色內褲大曝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意外來得太突然,他來不及發出一聲驚恐尖叫。

出場不滿五分鍾,男主失足墜樓,悲情慘死,本文完。

……

不能完。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們的大丈夫女主謝采青不可能見死不救。

她不躲不閃,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英勇無畏地正麵迎上了從天而降的巨型天使。

確切地講,她應該是不得不救。理由同上,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來不及躲。

一聲悶響之後,兩個人在草坪上重疊成了沒有夾心的好麗友·派。好麗友,好朋友。

如果能誤打誤撞接個吻,這塊雙人派可以換一個美麗的名字——“一吻定情”。

可惜,兩個人摔得七葷八素,兩張同樣表情痛苦的臉蛋完美錯過,除開男在上女在下身體貼得緊密不分,額外有一點小曖昧,便是倒抽涼氣的“哎喲”聲互相交織,糾纏不清。

論摔的輕重,肯定是墊背的謝采青要倒黴些。不過,她身體素質過硬,比金貴的盛雍先緩過來,意識恢複的第一件事,便是毫不留情地用力推開還在疼痛邊緣死裏逃生的盛雍。

盛雍摔沒摔出大毛病,這一推倒把他推得五髒六腑俱裂,蜷縮成一隻蝦米,捂著胸口一通猛咳。

謝采青見狀,顧不得自己痛,忙上前去扶他,又飛快地掃視他的全身上下。好在他穿得清涼,一眼就能確認沒有受皮外傷。

在這個節骨眼上,兩人赤誠相見,是真的赤誠相見,任誰都難以動一絲歪念。

盛雍承認自己弱,不會逞英雄,半邊身子掛著謝采青,所有重量一並托給她,在她的攙扶下,艱難地翻身坐上草坪。

盛雍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齜著牙蹙著眉頭,狼狽自不必說,但病態也是一種美。

謝采青蹲在盛雍麵前,擔憂地緊盯著他,讓他錯以為小土妞眼界窄,已經被他嬌滴滴的病態美徹底折服了。

盛雍忍痛扯出一絲笑,氣若遊絲地道:“小土妞,我從二樓摔下來沒摔死,這要是被你一掌拍死了,你說我冤不冤啊?”

能開玩笑證明他沒大礙,謝采青仍不放心,用唇語問:“你哪裏疼?”

盛雍秒懂,回:“渾身頭疼。”

謝采青:他怕是摔成了神經病。

盛雍立刻反應過來,更正道:“我頭疼,渾身都像頭一樣疼。”

確定他沒摔到腦袋,謝采青轉坐到旁邊,背過雙手,按揉隱隱作痛的右手腕。

剛才盛雍摔落的時候,沿牆邊種有一排帶刺的薔薇,她怕他紮傷,情急之中出手拽了他一下,右手腕可能扭到了。

盛雍眼尖,問:“你受傷了?”

謝采青試著捏拳活動手腕,知道問題不大,搖了搖頭。

“你確定?”

跌打損傷對謝采青來說是家常便飯,她算半個骨科內行,所以重重地點頭。

盛雍的餘光再度掠過謝采青緊握的右腕,心頭莫名竄出一股酸酸脹脹的煩躁:“再有下次,你記得躲遠點,給人當肉墊傻不傻!”

謝采青大眼睛一斜:你才傻,翻窗戶不要命。

身旁的人仿佛會讀心術,把鳳眸橫了過來。

“你不吵醒我,我能發那麼大的火嗎?”盛雍沒好氣地道,“你不知道我在睡覺,難道看不出來我家的花花草草也在睡覺嗎?”

某人指指點點,所點之處花草繁茂,皆結著晶瑩的露珠,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謝采青:……

“我家的花花草草性格隨我,最討厭早起。”盛雍又朝側前方被壓出完整人形的草坪指去,“看看,我要沒被你吵醒,我家可愛的小草們現在也不會陷入昏迷狀態。”

謝采青:……

“你瞪我幹什麼?”盛雍這會兒終於想起來他有礙風化了,護住胸口,“你舍命相救,所以我應該以身相娶?這一套封建惡俗是糟粕,你這樣想我也不答應。”

這個人沒瘋,但離瘋不遠了。自己何必和一個準瘋子計較呢,謝采青沒把他的話往心裏去,默默起身,尋一個稍遠的地方繼續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