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母親要去外麵打工,孩子的父親去送她,孩子也跟著。孩子牽著母親的手,問著說:“媽媽,打工的地方很遠嗎?”

母親說:“很遠。”

孩子說:“要走很久很久嗎?”

母親說:“不要,坐火車隻要一天就會到。”

孩子知道火車,孩子村外有一條鐵軌,每天都有火車經過。孩子不知道媽媽坐的火車要不要經過這裏。孩子不知道的事會問,孩子問著說:“媽媽坐火車要從我們這裏經過嗎?”

母親說:“要,就經過這裏。”

母親說著時,鬆開了孩子的手,母親說:“你回去吧。”

孩子就站在那裏,但孩子說:“媽媽,你要早點回來呀。”

母親說:“好,我早點回來。”

母親說著,就走了,父親送母親去,也走了。但父親很快回來了,孩子見了父親,就說:“媽媽走了嗎?”

父親說:“走了。”

一列火車,在他們說著時轟隆隆開來了。孩子看著火車,問著父親說:“媽媽就在這列火車上嗎?”

父親說:“就在這列火車上。”

孩子聽了,跑動起來,跟著火車跑,孩子說:“媽媽——媽媽——你早點回來。”

以後,孩子天天都在盼望媽媽早點回來,但孩子的媽媽卻沒回來。一天又一天過去,好久好久了,孩子的媽媽也沒回來。沒看見媽媽回來,孩子就去問父親,孩子說:“爸爸,媽媽怎麼還沒回來呀?”

其實,孩子的母親已經不會回來了。孩子的母親在外麵打工時,認識了一個有錢人,孩子的母親跟了他,再不回來了。孩子的父親知道這些,但父親不會告訴孩子這些,他在孩子問著媽媽怎麼還不回來時,總跟孩子說:“快了快了,你媽媽快回來了。”

但好久好久過去,媽媽仍沒回來。

孩子沒看見母親,就會到村外的鐵路邊去,看見火車開來,孩子就跟著火車跑,邊跑邊喊:“媽媽——媽媽……”

有好長一段時間,孩子都這樣跟著火車跑,但孩子跑不過火車,孩子在火車開走後,會站在路邊流眼淚,孩子說:“媽媽,你怎麼還不回來呢?”

看見孩子這樣,孩子的父親很難過。孩子的父親後來把孩子送去讀幼兒園了,但孩子回來,還是會去村外的鐵路邊。看見火車開來,孩子仍跟著跑。不僅如此,孩子有一天還把火車畫了下來。幼兒園一個阿姨,有一天讓孩子們畫畫。孩子便畫了一列長長的火車,還畫了一個孩子,跟著火車跑。阿姨不知道孩子畫的是什麼,便去問孩子。孩子便告訴阿姨,孩子說:“那長長的,是火車,那個跟著火車跑的人,是我。”

阿姨說:“你為什麼要畫火車呢?”

孩子說:“我媽媽坐火車走了,好久好久都沒回來。”

阿姨又說:“你跟著火車跑做什麼?”

孩子說:“我想追上火車,把我媽媽叫回來。”

阿姨不再問了,但眨一眨眼,阿姨眼裏便淚光閃閃了。

有一天,阿姨去了孩子他們村。在村外,阿姨看見了孩子。孩子呆呆地站在離鐵路不遠的一條路上。後來,火車開來了,孩子便跑起來,跟著火車跑,邊跑邊喊:“媽媽——媽媽……”

阿姨眼裏,又是淚光閃閃了。

這後來的一天,孩子又跟著火車跑著,邊跑邊喊:“媽媽——媽媽……”很快,火車開走了,但這天,孩子看見阿姨站在鐵軌那邊。孩子見了阿姨,走過去,然後說:“阿姨,你怎麼在這裏呀?”

阿姨說:“我不是阿姨。”

孩子說:“你不是阿姨是誰?”

阿姨說:“我是你媽媽。”

孩子說:“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不是你這種樣子。”

阿姨說:“我就是你媽媽,我離開你很久很久了,我變成這樣子了。”

孩子說:“真的嗎?”

阿姨說:“真的。”

孩子便牽了阿姨的手,往家裏跑,快到家時,孩子喊起來,孩子說:“爸爸,爸爸,媽媽回來了。”

劉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