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圍牆破洞中鑽出來的時候,男孩兒聽到一陣鼓點似的雷聲正從遙遠的天邊滾過來。男孩兒就站住了,目光從亮亮的天空中劃過去,劃過山脊,劃向那若隱若現的雲彩。他無法抑製的喜悅心情溢於言表,臉上滿是得意而輕鬆的微笑,揚起手,衝雲彩打了個脆脆的響指,叫道:“嘿!”

“雲彩一定是在擂鼓祝賀我呢。”男孩兒心裏想。他利用下課的機會,成功地躲過了同學和打更老人的目光,溜到僻靜的校園後圍牆處。從那個破洞中鑽出來,男孩兒的逃課計劃就成功地實現了。

男孩兒興奮不已,一躥一躥地走路,像一隻調皮的小山鼠,雙手不由自主地左右搖擺,好像兩隻跳舞的蝴蝶。他的臉上蕩漾著陽光般的燦爛笑容。當然,他的嘴肯定沒有閑著,咿咿呀呀地唱著比山溪還要清脆的童謠。山中的小路窄小而曲折,像走在迷宮中一樣有趣兒。高高大大的林子比聽課的孩子還要守規矩,站得筆直筆直的,在對男孩兒行注目禮。

男孩兒的心裏,既有興奮、激動,又有得意、滿足,那幾種滋味攪到一起,簡直美死啦!

“你還要瞪眼睛嗎?你還要一點兒不留情麵地批評人嗎?現在看你還衝誰瞪眼睛去批評誰去?”男孩兒心裏想。

男孩兒想的,當然是他的班主任於老師。

“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兒一回啦!”男孩兒在林子裏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鑽,快活得沒法說。

其實男孩兒常到山裏來玩兒,但這一次是最開心的。

腳下的山草不高,密密實實地把山坡鋪得滿滿登登。其中生長著各種各樣的野山花兒,有白色的,有紅色的,有紫色的,把青青的山坡點綴得像一塊漂亮的碎花布。山花兒一定覺得它們是森林中最最漂亮的花兒,否則,它們為什麼都不約而同地把頭揚得高高的?

男孩兒就嘻嘻哈哈地尖笑著跑過去,把野山花兒一枝一枝地采在手裏,不一會兒,就采了一束。男孩兒抖著手裏漂亮的花束,還把小小的鼻子尖兒湊上去,嗅了嗅。哇,真香!

“把這束花兒送給誰呢?”男孩兒想,“送給於老師嗎?不!於老師那麼凶。還是送給薑雪吧。自己跟薑雪坐同桌,在學習上薑雪沒少幫助自己。而且,薑雪愛笑,一笑就露出兩排白白的小牙。薑雪是班級裏最最漂亮的女生。”

“對,就送給薑雪吧。”男孩兒這樣決定了。

做出了決定,男孩兒的心裏一下子激動起來。因為他預感到,當他把花束送給薑雪時,她一定會很高興、很激動,一定會發出比唱歌還要好聽的笑聲,露出兩排白白的小牙。說不定,薑雪會因為激動流下淚水呢。

男孩兒就用雙手把花束捧在胸前,走路也穩重了許多。

男孩兒走上了一座凸起的山丘。這兒地勢比較高,男孩兒隻要伸一伸脖子,就可以望到山下去。他看到在起起伏伏的山巒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湖泊,平靜得像一麵幹幹淨淨的鏡子。他曾聽於老師講過,遠處的城裏人吃的,就是這個湖泊裏的水。湖泊的邊緣是一條公路,蛇一樣蜿蜒著。公路上有車輛在行駛,遠遠望去,簡直就是一隻小蟲子在爬。往更遠一點兒的地方看,男孩兒似乎望到了城市的影子,但男孩兒看得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的,像村子裏早晨的霧氣一樣湧來湧去。但男孩兒斷定那裏就是城市,漂亮的城市。

男孩兒沒有去過城市,隻聽到城裏去開過會的於老師講過,講得男孩兒的心裏直癢。

後來男孩兒的眼睛都望疼了,他就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繼續在山坡上走。

花束依然被他緊緊地捧在胸前。

男孩兒走進了一片新的林子。這裏的光線似乎暗一些,空氣也濕潤潤的,泛著一股好聞的樹香味兒。男孩兒就吸了吸鼻子。

突然,一隻小動物在男孩兒的頭頂上跳了過去,他嚇一跳,定睛一看,笑了,悄悄地蹲下身,一隻手就抓住了它。原來是一隻雨蛙。

雨蛙長得不怎麼漂亮,但它沒有毒,還特調皮,愛跟男孩兒開玩笑。男孩兒特喜歡雨蛙。正是因為雨蛙,男孩兒才從學校裏逃出來的。

事情是那樣發生的,中午吃完飯,男孩兒擦擦嘴向學校走。在經過一片不大的林子時,就有一隻雨蛙大膽地跳到了男孩兒的肩頭上,好像知道男孩兒肯定不會傷害它似的。男孩兒沒有拒絕雨蛙,還把它裝在自己的衣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