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午上課時,雨蛙可給男孩兒闖了禍。它沒有老老實實地在男孩兒的衣兜裏待著,不但跳了出來,還自作主張地跳到了桌麵上。
薑雪就是這個時候發出驚叫的。
薑雪驚叫的聲音很尖厲,把正在聽課的同學們都嚇了一跳。
其實薑雪並不是害怕雨蛙,她是沒有思想準備,才被突然出現的雨蛙嚇一跳的。
雨蛙逃走了,可男孩兒卻慘啦。於老師氣憤地用手指著男孩兒,一點兒不留情麵地批評了他,還命令男孩兒立即到教室後麵的空地處站著。薑雪似乎想跟於老師說什麼,可她的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
男孩兒就一直站到下課的鈴聲響起。
學校有規定,不允許老師隨便罰學生站著。於老師是氣壞了才這麼做的。男孩兒在於老師哆哆嗦嗦的嘴唇上看出來了。
逃課計劃就是男孩兒在教室後麵站著的時候悄悄製訂的。
男孩兒看著手裏的雨蛙,笑了一下。但他笑得很淡,臉上的表情也似乎越來越複雜。
男孩兒張開手,放了雨蛙。他站了一會兒,看雨蛙一點點消失了,才轉身繼續向前走。
林子裏的光線越來越暗了。男孩兒覺得有點兒累了,就在一塊白白亮亮的大石頭上坐下來,抱著花束,將身子靠在樹幹上。
男孩兒似乎睡了一會兒,朦朧中突然感到有水滴滴到了他的臉上。他睜開眼,向空中望。男孩兒發現是下雨了。在樹林的縫隙中男孩兒看到滿天空都是滾來滾去的雲團,好像一床巨大的棉被子,把山林包裹起來了。
男孩兒就站起來,往回走。下雨了,他得趕快回去了。
雨越下越大,很快,男孩兒的衣服都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男孩兒幹脆跑了起來。
林子裏沒有多少風,但男孩兒還是覺得寒冷在向他襲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直想尿尿。他顧不上別的,隻是抱著花束跑。他要早點跑出林子,回到學校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林子裏越來越暗了,可男孩兒還是沒有跑出林子。
此時的男孩兒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迷路了。
在林子裏迷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於老師曾經講過。男孩兒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他跑跑停停,努力地辨認著方位,向著他認為正確的方向跑。
可男孩兒的一切努力都失敗了,他還是無法跑出林子。此時男孩兒感到害怕了,心慌得一絞一絞地難受。美麗的草坪和漂亮的野花兒,還有調皮的雨蛙,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烏雲一樣籠罩在男孩兒心上的,隻有焦急和恐懼。
男孩兒的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林子,頭頂上是滾來滾去的雲團,雨點又密又急,鞭子一樣抽打著他早已濕透的身子。男孩兒的腿已經又沉又硬,像兩塊山石,累得他張著嘴不停地喘,可氣還是不夠用。
男孩兒就尖尖地大喊起來:“哎——”
可四周連個回音都沒有。林子像海綿一樣,轉眼間就把男孩兒的喊聲吸沒了。
男孩兒又連續不斷地大喊大叫。後來他的嗓音都有些沙啞,而且帶著明顯的哭腔了。一切努力卻都無濟於事。
後來男孩兒跑不動了,喊不動了,懷裏的花束也破敗得隻剩幾根花莖了。雨似乎小了一些,可男孩兒也不行了,絕望地癱倒在樹下。
過了一會兒,男孩兒突然就睜開了眼睛,歪著頭,側耳傾聽。
沒錯,是鍾聲!
真的是鍾聲!學校放學的鍾聲,像精靈一樣,從林子外麵輕輕快快地飛了過來!
男孩兒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大大的,沿著鍾聲飄過來的方向,向前走。
男孩兒走著,越走越快。淚水轉眼間就從男孩兒的眼睛裏湧了出來,流滿他的臉。
男孩沒有去擦,任淚水流淌。
鍾聲悠悠地響著,那麼清脆,那麼動聽……
閻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