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即葬,苻堅目撫二墳,抬起頭來一聲哀嘯。靠在戰馬腹前小憩片刻,忽張目曰:‘為何不見謝玄?’有謀臣曰:‘稟大王,謝玄是晉軍主帥,一直在戰場上傳令旗指揮作戰,並未親自戰鬥。’苻堅大怒,據地而起:‘豎子無禮!’馬上召集謀臣與大將二十名,支起大帳,召開禦前會議。命將士們分兩大營緊緊依靠,輪番放哨飲食。晉軍將領遠遠巡邏,未有進攻之意。秦軍遙指劉牢之身影,皆膽寒。”
“大帳中苻堅問計,有謀臣曰:‘大王,如今之勢,晉軍以為我軍膽怯,必然鬆懈,此時正好偷襲,定可反敗為勝。’又有謀臣曰:‘此計不妥,正中謝玄下懷。若偷襲不成,全軍覆滅。不如趁黑奔走,且回項城大營,定可再集大軍,可戰可回。’又有謀臣曰:‘大將軍、太子俱已死,那姚萇、慕容垂定有伏軍,此時前去,也是一死。’苻堅猛一揮手將眾謀臣爭議打住,問諸將:‘眾愛卿有何話說?’有將曰:‘分兵兩路,一偷襲,一突圍。’有將曰:‘全鋒突圍,宜速不宜緩。’有將曰:‘反攻晉營,再渡淝水!星夜奔襲建康!’苻堅喝道:‘卿等且散,容朕細思。’眾將見他鎮定自如,暫且散去,各自收拾。大家都想安慰他,又不知如何安慰。怕他有事,都不敢給他酒喝。”
“燈火已黃昏,苻堅攜一小臣漫步戰場。逐開野狗,登上高坡。望西邊殘霞,東邊流水,北邊星鬥,南邊群山,仿佛天地中間出現一個巨大的風洞,任他在風中搖擺,亦無人理會。眺望人間燈火,心中暗淡,默默回到營中,要酒沒有,要水也不清。問:‘莫非是那河中之水?’底下說:‘是。此處別無他水。’苻堅默然。那小臣極其敬愛苻堅,怯聲道:‘大王,小臣願陪大王休息,望大王善保萬金之軀。’苻堅麵無表情,看空酒杯發呆。小臣又言,苻堅煩躁。”
“小臣知趣地退下,須臾引一老臣複上。苻堅倦怠,老臣跪曰:‘大王,老臣不才,願為大王觀星。’‘哦,你會這個?請起。’苻堅把這老臣扶起,見他雖老,且在戰場中,依然精神矍爍。額頭突出,長須飄然,望之有仙氣。苻堅喜,不及多問,隨之出帳觀星。夜沉沉,並無半顆星。老臣跪地仰視良久,向苻堅行了一禮,回帳沉沉坐下。”
“苻堅不言不語也不問,老臣自說道:‘大王,觀星改運的法術,老臣學於本師,六十年來都很靈驗,從沒誤過事。讓我為大王改運,改一改就好了。剛才我看見,天上將星昏暗但是主星明亮,說明大王依然有生機,天意是留不是去,是生不是殺。天既然不殺,人豈能奈何?’苻堅暗喜,聽他說。老臣道:‘天上星數,人間命數。星如浮木,漂泊無依。讓我微微調動星鬥位置,馬上就可以改變命運。調星術不是調星鬥,而是調璿璣。璿璣是天的正中,北極的極限,北鬥的主宰。璿璣動就北鬥動,北鬥動就天運改。怎樣調璿璣?璿璣本是兩顆星,如今合成一體,好像一顆星。距離太近,運轉失衡,因此星象凶啊。臣有法術,可以把璿璣分開,回到本位正常運轉。璿璣一旦解開,一切吉凶全部化解。辦法是:把一塊玉璧藏在車輪中,取一把快刀,把玉璧連帶車輪劈成兩半,任意取一半車輪投進流水,把半璧陷在泥中,讓他動不得,用石頭壓死。另一半璧搗碎成粉,揚灰在地上,任人踐踏,讓他不能複原。大王,這個法術就是璿璣術,割璿璣調星鬥以改運數,十分靈驗。今晚用過,明天敵軍就退,請大王放心。’老臣跪地,十分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