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焦改革在順義的引薦下,接觸了東邊幾個村莊有頭有臉的人物,與他們商談了秦漢村全權負責明年元宵節的事宜。這些人物看來對這些文藝活動不感多大興趣,撇著一致的商人口腔答複說:這些事情都是村上領導考慮的事,和他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他們隻考慮咋樣掙錢哩!旁的狗屁事情並不想過多摻和。焦改革聽了當即就感覺到有些振奮有些愉悅。他把家裏需要安頓的事情安頓好以後,就帶著錢財走進了王家堡書記王萬法家的院子。

迎接美滿多福的新春活動已經席卷華夏神州,王家堡也處在激動不安灑掃庭院的忙碌之中。他走進王萬法家剛過油漆的大門,正看見一個矮子婦女在洗衣服,婦女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地看著他:“你尋誰哩!”焦改革說:“嫂子,洗衣服哩!咱屋我大哥在不?”婦女說:“在屋裏哩!”隨後又喊:“他爸,來人咧!說尋你有事打聽哩!”

一間寬亮客廳連接著三個房子和一個書房,從裏到外從上到下裝修的紅光透亮勃勃生機,進入之後就嗅到一股難以遏製的書本發黴的味道。朝南走掛滿了難以辨別真假的名人字畫,和山水鳥獸畫的高牆被隔開,形成附庸風雅的唬人書房。靠牆的一邊放著一張中式書桌和一把椅子,對麵的牆壁靠著兩個明清書架,架上摞著一摞摞落滿灰塵的書籍和村上的各項文件賬簿。兩人坐在書架側麵的太師椅子上,中間是一個嶄新清亮的茶幾,婦女端上熱茶就出去忙活自己的了。

焦改革放下茶杯:“看不出來老哥還是個文化人呀!這一套得不少錢吧?”王書記憨憨笑著說:“啥文化人呀!就是閑得沒事看一看,一些都看不懂就是看熱鬧哩!”焦改革不再說多餘話,開門見山:“老哥,現時有個掙錢的事你弄不?”王書記來了精神:“啥事?兄弟你說是啥事,隻要老哥能幫的肯定幫,你就說事吧!”焦改革沉穩地說:“明年元宵鬧社火的事老哥你也知道,隻要到時老哥聽兄弟的,這錢你就掙到手了。”王書記驚訝道:“就這事?我當是多大的事哩!這倒有啥難得呀!你老弟就說咋弄呢?老哥我隻要實惠哩!”焦改革適時的掏出一遝錢推給王書記:“老哥呀!這一千元你不要嫌少,鬧完了社火,兄弟還要感謝你哩!”王書記接過錢笑著說:“還是老弟會來事哩!你說的事呀,老哥在心上放著哩!”

焦改革隨後又去了其餘幾個潛在對手的屋裏,如出一轍的完成了秦富民交代的地下任務後回到秦漢村。一連幾天夜裏,焦改革常常突然醒來,下了床先關房門,再關上二門,吸著紙煙走進客廳。他不開燈,獨自坐在火爐旁邊的沙發上,一根紙煙接著一根紙煙抽,一遍又一遍回憶著那些書記迎著笑臉,接過自己錢財時的神態,立即怒火中燒氣憤連連,不由得咽不下這口氣了。直幹坐到雞鳴三聲東方微白時,才吸著紙煙踏著幹燥嚴寒的空氣走出家門,走進秦富民屋裏。

呂東明家添了一口人。第一次全家難忘的合家飯在客廳裏開宴。拘謹的不自由感覺由劉佩妮一聲聲真誠呼喊爸媽的甜美聲音,刺激的逐漸活躍起來,隻有門前的一隻野狗神情木然。呂東明和冬梅被媳婦劉佩妮過來過去的呼喊聲,和忙前忙後的幹活勁頭,感染的熱淚盈眶。呂東明礙於阿公的身份,給妻子冬梅使了一個眼色,冬梅很快心領神會:“妮妮呀!你再不要忙了,咱屋裏頭一回吃團圓飯,這端菜舀飯的事就叫我來做,你在桌子上坐著去。”劉佩妮端著盤子:“媽,你和我爸還有少恒坐到桌子上去,我是晚輩就要孝順你們哩!再說了我一個人能忙過來,我現在是咱屋的人了,又不是客人,你就讓我做吧!”冬梅執拗不過新媳婦,隻好從廚房裏退出來。呂東明趕上去問:“你咋出來咧?咋把娃沒換出來,過門頭一天就叫娃做飯哩!傳出去咋還得了呀!”冬梅說:“娃非要做,我有啥辦法呀!看得出來娃是個過日子的娃,啥事理都懂,做飯也都沒啥說的,就是這心太好咧!”呂東明說:“要叫文濤給她說說哩!這剛過門就要有新媳婦的樣子哩!”

晚飯後夜色如墨。文濤引著媳婦劉佩妮從村中拜望長輩回來,走上台階時被母親叫住。冬梅悄悄說:“你給萍萍說說,這剛過門就要有剛過門的樣子哩!做飯家務這些活她不用做,以後呀時間長了再慢慢做活,免得村人笑話咱,你知道不?”文濤說:“她想做你就讓她做嘛!不是還讓你歇下了麼,有啥不好的呀,誰要笑話就叫誰笑話去!”冬梅說:“你倒知道個啥?聽話,一會給好好說說。還有別忘了,我和你爸盼著抱孫子哩!”

秦富民推開自家的大門,陽光細膩的撫摸著冬日裏堅實的土地。街巷裏,初冬時節就落得光禿禿的失去活氣的樹木,耷拉著腦袋死氣沉沉,低矮雜亂民房呈現出,算不上美好宜人的另類畫麵,讓人感到孤寂。秦富民正在門前打掃衛生,看見微曦的晨光裏走來一個人,他瞅了半會才認出來是焦改革。秦富民把焦改革請到屋裏,連忙詢問有什麼緊要事,以至於一大趕早就跑來商議。焦改革詳細的學說了這幾天晚上的奇怪事情,又和盤托出了自己思謀已久的計劃:“不管是東邊還是西邊,要灌溉都要經過咱村,擱到平時,各村的機井基本就可以灌溉完各村的莊稼,咱水也就太用不上,可是遇到厲害的幹旱了,就不得不向咱村求救。我想了,平時哩,他們的水從咱的地盤上過,一個小時收20塊錢。遇到厲害的旱情哩,加上咱的水一個小時25塊錢,水費另算。我大概算了一下,這一筆下來不少呀!以後它各村的領導想繼續幹下去也得看咱的臉色哩!咱不讓他過水不讓他用咱的水,群眾還不把他踢下台呀!”秦富民沉思半會不無擔心地說:“會不會做的太絕情了,太欺負人咧?一個過路費就20、25的!是不是心重了些咧!”焦改革說:“那就稍微往下壓些。”秦富民說:“既然咱弟兄兩都把話說到這兒了,就不往下壓了,就按你說的弄,至於以後咋辦,看著情況再說吧!”

秦富民把焦改革送走後,正在收拾廚房垃圾桶裏的垃圾,兒子秦少恒就急匆匆跑進來質問他,為啥沒有經過自己同意就把婚事定了的原因,並給他扣上不尊重他人意願不尊重婚姻自由等一些保護人權的大帽子。秦富民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看不上曉萍?”秦少恒說:“不是,我們現在不是正在談哩麼。”秦富民問:“談的目的是為啥呀?”秦少恒說:“當然是結婚咧!不結婚談倒有啥意思呀!”秦富民說:“好我的瓜娃哩!你咋就不開竅哩!你和曉萍那是知根知底從小耍到大的,她啥人你不知道?你啥人她不知道?”秦少恒說:“當然知道咧!咋能不知道哩!”秦富民說:“那既然都了解,你兩還談啥哩?還能談出啥?”少恒被父親說的啞口無言,隻好扭頭出去,走到門口時自言自語道:“我真的在這方麵不開竅嘛?”

已到年關歲末。白天裏熱火朝天為迎接新春進行灑掃庭除的活動,已塵埃落定拉下帷幕。太陽墜入遠處臥虎山的山間,一抹慘淡的霞光躍起在秦漢鎮上空,預示著新年的即將到來。秦富民背著手走進街巷,手裏攥著他剛剛為村委會擬寫的一副春聯。他漫步踱過大街轉向西邊而去,漸漸融入遠處的淡淡霞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