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裏唯二兩個能夠參加中秋宴的人都因各自的原因沒能出席,明貴妃想傳遞的訊息就成了一個疑案。
“我沒空跟她打啞謎。”鳳澤轉轉手裏的杯子,“今晚派一隊懸燭出去。”
“查消息?”
“不,”鳳澤道,“讓他們偷一個人。”
深夜,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巷道中。
長公主與謝飛白坐在車內。
“那小子越來越沒規矩,”長公主氣呼呼地數落,“把人用完就扔,他以前也是這麼對你的?”
謝飛白笑著拍拍她的手,“好歹留你吃了一頓晚飯,還給你抄了份花糕的方子。”
“那是我弟妹給的,跟他有什麼相幹。”長公主輕哼一聲,“明日我還來,天天來,煩死他。”
謝飛白失笑。
“笙笙。”他輕喚她的名。
長公主看向他,“不許給他求情。”
“我怎麼會給他求情。”謝飛白牽住她的手,“我是想說,今晚不回長公主府可好?”
長公主怔了怔,“你想回……青竹巷?”
“嗯,”謝飛白柔聲道,“你好一陣沒陪我去過了。”
青竹巷的舊宅是他高中探花以後置下的房產,他在那裏獨自生活了好些年,尚了長公主以後,舊宅就成為他處理懸燭事務的地方。
“‘殿試莫中探花郎,探花莫娶公主妻,花開花落終有數,青竹巷裏謝郎泣’。”謝飛白輕笑,“你還記不記得京城中的這段歌謠?”
長公主嗔怪,“這麼久的事情,你還記著做什麼?”
“想讓你多可憐可憐我。”謝飛白注視著她,緩緩說道。
他生得麵如冠玉,哪怕人到中年,依然風采翩翩。
此時這張溫潤俊雅的臉上露出委屈隱忍的神情,長公主實在硬氣不起來,隻得好言好語道:“我又沒說不陪你去。”
“我們在那邊多住兩日?”謝飛白繼續要求。
長公主猶豫了一下,“你不是還要處理懸燭的事情?”
“我一個人在書房孤零零的,”謝飛白道,“還是有你陪著才順心。”
長公主明知他是故意裝可憐,卻又狠不下心,當下沒奈何道:“好好好,陪你直到你高興為止,這下滿意了吧?”
謝飛白悠然一笑,“笙笙待我真好。”
長公主默然半晌,“我自然待你好。”
她望著兩人交疊的手掌,紅唇倏爾揚起,“謝飛白,景德三十年,沒遇見你是我的遺憾,但我很高興你能成為大昱的探花。”
那年三月,春光無限。
他在崇政殿上,成為三十年來最年輕的一名探花。
而她十裏紅妝,嫁給了父皇為她指定的夫婿。
他們在同一座城中,卻不曾相遇,更不曾相識。
“謝飛白,我從來不喜歡回頭看,”長公主道,“你也不許回頭。”
謝飛白笑了笑,頷首,“我聽笙笙的。”
他當然不會回頭,因為他的記憶中早已刻下了他們的相遇。
那是一段長公主已不記得的過去。
那時的他們,尚且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