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皇帝轉身,“明日朝會,令群臣進言,朕倒要看看,有沒有人能統領北軍。”
正午烈日當空。
範平走在空曠的宮道上。
豔陽將他的影子縮成小小一團,他盯著自己腳下,麵無表情動了動嘴唇。
次日,紫極殿大朝會。
副相範平進奏北狄蕭塗意欲勸降北軍一事,滿朝嘩然。
驚詫過後,卻是再無人聲。
禦座之上,皇帝本已做好聆聽眾議的準備,見群臣悄然不語,不由沉下臉來。
等了半晌,皇帝開口,“眾卿皆無事要奏?”
群臣緘默。
皇帝的目光從他們低垂的頭頂一一掃過。
無人與他對視。
皇帝發出一聲冷笑,甩袖,“退朝!”
翌日一早,內朝議事。
以範副相為首的文武重臣列席禦書房。
守門的徐太監聽著門內傳來的咆哮,默默離遠了些。
一日過去,北狄之事仍無決斷。
而京城中卻已悄悄傳開一個流言。
“你們聽說了嗎?”茶肆裏有人低聲議論,“北狄出了個新王,叫蕭塗的,給咱們皇帝寫信,向他索要北地五城。”
“什麼!”聽的人瞪大眼睛,“他好大的口氣,咱們大昱的城池,憑什麼給他!”
“那個蕭塗四年前就帶兵打過掖城,殺了城裏整整三萬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聽說守城的將軍被亂刀砍死,北狄人進城以後燒殺搶掠,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可北狄不是被咱們打敗了嗎?”有人道,“連他們的王城都被北軍給端了,他們還有什麼底氣叫囂?”
“蕭塗可不是一般人,他當初差點跟雍王打成平手,現在又成了北狄的新王,聽說他手下有十萬騎兵,都是些精兵良將,不見得比咱們北軍差!”
“謔,”有人咋舌,“那皇帝還敢打嗎?”
“不打可不行,難道白白把咱們的城池拱手讓人,讓別人糟蹋咱們的百姓?”
“說得對,這是咱們大昱的土地,憑什麼割讓?如果皇帝不敢打,老子第一個不服。”
“噓,小聲些。我聽說大臣們已為這事跟皇帝吵了兩天,現在還沒個定數呢。”
“這有什麼好吵的?直接發兵殺過去得了。”
“你說得輕巧,誰來帶兵?”有人問,“要是打贏了還好說,打輸了怎麼辦?”
“那當初是誰打贏的,就讓誰去唄。”
“你說雍王?他當年不是受了傷,一直在京裏養著嗎?”
“你以為他是真為了養傷啊?”有人輕嗤。
短短數日,諸如此般言論鋪天蓋地,就連深宅後院,亦有耳聞。
顧青坐在厚樸堂後院的小樓裏,有條不紊吩咐下去。
“通知各地分店清點庫存,留出三成備用,七成送往原城。另外聯係榮善、慈航,還有靈芝閣這幾家藥行,告訴他們我願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錢收購他們的藥材。”
她拿出一張單子,又對劉掌櫃道:“今年梓州的藥莊高產,你讓張管事去找玉局觀的觀長,他跟那些藥莊熟,讓他在九月藥市開集之前,按這份藥單幫咱們搶訂一批貨。”
劉掌櫃接過藥單仔細收好。
白桃端著托盤進來。
顧青見狀,對劉掌櫃及另外幾名管事道:“今日就到這兒,你們去忙吧。”
眾人走後,白桃將托盤放到桌上,盤中有兩個碗,都裝著褐色的藥汁。
“王妃,小的這碗是你的。”她對顧青擠擠眼睛,“記得趁熱喝,我先走啦。”
說完,她笑眯眯地轉身出去,替顧青把門帶上。
顧青端起小碗,猶豫了下,屏住呼吸,一口飲盡。
“怎麼不等我?”身後響起熟悉帶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