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昱永興十三年,八月三十日,雍王鳳澤與長公主鳳笙率眾前往北地原城。
九月初五,一隻信鷹飛回雍王府,落在正院。
顧青取下信鷹腿上的信筒,拿了塊肉幹喂它。
信鷹兩三口吞完,衝著顧青叫了聲,用腦袋頂頂她的手心,強行蹭了蹭。
顧青笑:“你家主人說不能把你喂太胖,會耽誤事兒。”
信鷹呼嚕呼嚕晃晃身子,一頭擱到她手腕上。
顧青忍俊不禁,想起某人賴皮的樣子。
她又取了塊肉幹喂過去,這才打開信筒,取出裏麵的紙條。
紙條上是一幅草圖。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座熟悉的庭院。
顧青按照圖上的指引來到她剛成親時住的院子,院子裏的器物一切如舊。
她轉進書房,書架上的書已搬去正院,一隻檀木盒躺在空落落的書架上,格外顯眼。
顧青拿起這隻盒子,打開盒蓋。
一枚青色玉佩映入眼簾。
小巧精致的玉佩上刻著一個“澤”字,刀工不算太好,勝在落刀有力,每一筆鐵畫銀鉤,如同那人桀傲不馴的脊梁。
顧青撫過那小小的刻字,唇角微揚。
玉佩下方壓著一張素箋,上麵隻有四個字:
久樂,長安。
顧青拿起素箋,揚起的唇角慢慢平複。
今日是她的生辰,是她過去一直不大喜愛的日子。
但今日,鳳澤卻送了她一份禮。
寥寥四字,沒有纏綿悱惻的情話,卻令她怦然心動。
他懂她,如同世上另一個自己,又與她截然不動。
“王妃?”
白桃尋了過來。
顧青收起玉佩與素箋。
“白桃,”她吩咐道,“你回父親那邊說一聲,就說我明日回去陪他祭拜母親。”
白桃驚奇地看向她,“……哎,好!”
秋高氣爽,一行大雁劃過藍天。
長公主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抬手遮眼遠眺。
“這才剛入九月,大雁就急著南飛,北境的冬天有那麼冷嗎?”
鳳澤站在她身側,“北境這兩年冬天都比往年來得更早,到了十月底,土地會徹底封凍,最北的地方隻有躲進山裏才能活下來。”
“這就是蕭塗急著打過來的原因?”長公主扯下一根長長的野草,繞在指間晃蕩,“前兩日看你在紙上寫寫畫畫,不怕給人看見你用信鷹往京裏傳信?”
鳳澤瞥她一眼,神情淡淡,“皇帝送來的人你打算留多久?”
他倆心知肚明,那一隊人說是用來伺候長公主,其實就是皇帝的耳目。
皇帝這輩子背叛過太多人,因此他最害怕的就是別人的背叛,哪怕是長公主也無法令他全然放心。
長公主輕笑一聲,揚起草尖在空中畫了個圈,“你下手可得溫柔些,我的駙馬還在京城等我回去,你的王妃也是。”
鳳澤聽到最後幾個字,冷冽的眼神微微轉暖。
長公主嘖嘖稱奇,“瞧瞧,我家小弟長大了,懂得掛念人了。”
鳳澤眼風一掃,丟下她,轉身走開。
他的聲音遙遙傳來,“今晚戌時動身,連夜趕路,不得耽誤。”
命令既下,跟著長公主的一行人自然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