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白初入京城的時候隻有十六歲。
翩翩少年,豐姿朗月。
若隻是容貌出色也就罷了,偏偏他才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考上了秀才。
他的老師特意壓著讓他在原籍多讀了幾年書,在他十六歲時,特意修書一封,推薦他到京城的寒山書院就讀。
臨行前,老師語重心長告訴他:“我攔著不讓你參加後麵的考試,不是因為你的學問不如他們,而是你的年紀太輕,會試過後一旦授官,你要麵對的就不是書上的經史子集,而是真正的人心。”
老師說他雖然天資聰穎,但前麵十幾年太過順遂,有許多道理雖然講得比誰都頭頭是道,但未曾真正體驗,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對於老師的評價,謝飛白虛心接受,卻又不是那麼在意。
年少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即便現在不能,將來也一定可以。
他長得好看,待人又和氣,與熟識不熟識的人都能聊上幾句,剛入寒山書院的時候,很得同窗們的喜愛。
他並沒有刻意顯露過鋒芒,隻是每次月考,他的成績總在前列,漸漸地,一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幾分複雜。
這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真心盼著你好,尤其是當他們和你的利益發生衝突時。
謝飛白知道背後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打著一副知之甚深的旗號時不時地冒出幾句酸話,說他“恃才自傲”、“華而不實”。
對此,謝飛白不以為意。
他的確是幾分傲氣在的,與人結交也並不全是出於真心,很多時候不過是懶得費勁而說些場麵話,和善的表相下更多是冷淡和敷衍。
直到有一回,一個世家少爺把他房間裏的書拿去扔進了池塘。
這個時候的書都是極為精貴之物,尤其裏麵還有不少是謝飛白的老師贈給他的絕本,上麵寫著老師多年來的心血批注。
看著撕碎的書頁飄在水上,謝飛白轉身就把罪魁禍首按在地上痛揍了一通。
那個少爺隨身帶著兩名力大膀圓的僮仆,見自家少爺挨揍,拳腳如雨點般落到謝飛白身上。
然而謝飛白始終沒有放開身下的人。
那天,那個少爺被揍得頭破血流,他也被打得險些沒命。
能撿回一條命是因為從旁有人路過。
一身男裝打扮的小姑娘驚訝地看著他們。
“原來書院裏可以打架?”小姑娘瞧上去正是及笄的年紀,生得雪膚花貌,就是身上的男裝粗糙了些,隻是尋常的青布棉袍。
僮仆不認識她,惡聲惡氣叫她滾。
麵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小姑娘笑了。
接著她就將僮仆踢飛了出去。
世家少爺被謝飛白狠狠壓住,一邊掙紮一邊睜大血呼哧啦的雙眼,嘴裏含糊不清地喊:“公、公……”
小姑娘嬌嬌軟軟地站在這兩個少年身旁,仔細看了看兩人纏鬥的姿勢,對謝飛白說:“你按的地方不對,枕骨這裏容易把人弄死,我教你一個不出血但是能讓人疼的法子。”
說完,她就拿剩下一個僮仆做了示範。
謝飛白那時被打得有些腦子發懵,他沒太聽清小姑娘說了些什麼,隻知道這場架似乎打完了,而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