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侍女讓人打暈。
動手的人是郭太妃。
看著微弱月光下出現的那張臉,明貴妃淚盈於睫。
郭太妃將她扛起來帶走。
她很快解了她中的迷藥,讓她重新收拾一番,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回到酒宴。
半道上,就見瑜貴妃陪著她們的夫君鳳珣行來。
瑜貴妃見到她,臉色驀然一變。
聽到鳳珣說,他要帶瑜貴妃去湖心亭吹風醒酒,明貴妃心裏的猜測頓時落到實處。
湖心亭離她被帶入的房間不遠,若他們當真去了那裏,房裏的動靜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見到明貴妃歸來,瑜貴妃像是忽然沒了醉意,拉著鳳珣要去另一處高樓賞月。
明貴妃笑了笑,沒有摻和他倆,徑自去了別處歇息。
她並不是天真無知的大善人,轉身就命人去了那處房間查探究竟。
去的人正好撞見背叛她的侍女跌跌撞撞奪門而出。
而房中有一男子酣睡未醒。
明貴妃得了消息,當即叫人處理了侍女。
筵宴過後,眾人聽說有人失足落水死了,卻無人知曉之前發生了什麼。
唯一清楚來龍去脈的,或許隻有郭太妃。
但她聽說消息後,隻在臨走時無聲看了她一眼。
明貴妃默默低頭,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卻害怕看到郭太妃失望的眼神。
那晚回去以後,她發現自己掉了一支珠釵,但這算不得多麼要緊的事,她早已想好解釋的理由。
她曾叫人暗中調查那晚出現在房中的男子,發現他竟是鳳珣的僚屬,名叫範平。
範平也是被人下了藥,才進了那間屋子。
明貴妃想起郭太妃臨走時的那一眼,決定少沾一條人命,於是將此事揭過,再不提及。
沒想到多年以後,範平竟然會將珠釵的圖樣畫下,送到她手裏。
看著那張圖和下麵的日期,明貴妃諷刺地笑了。
這是威脅,也是試探。
大皇子鳳元和生於景德三十年五月,算起來,他母親懷他的時候恰是在景德二十九年的八月。
範平想以此試探,鳳元和是否是他的血脈。
自然不是。
因為鳳元和根本不是明貴妃所生,他的生母是明貴妃宮中的侍女,被鳳珣酒後寵幸,有了身孕。
明貴妃深知瑜貴妃的手段,一個小小的侍女,恐怕等不到孩子生下來就會一屍兩命。
由於鳳珣後宅一直沒有子嗣,明貴妃便對外聲稱是自己懷了孩子,想要保住這對母子。
明貴妃所為並未瞞著鳳珣,鳳珣竟也破天荒地允了。
對於當時的他而言,他需要盡快有個孩子,特別是趕在他的兄長之前,生出皇家第一個孫子。
可惜侍女福薄,生子時難產,大出血而亡。
鳳珣便順水推舟,將這個孩子記在明貴妃名下,侍女的孩子與皇子側妃的孩子,身份自然天差地別。
此事隻有極少數人知曉,而明貴妃並沒有讓這個孩子當皇帝的打算,更不想平白受人要挾,因此當她接到範平的密信時,很快就將消息透給了鳳澤。
鳳澤沒有辜負她的期待,他命人將她秘密接出宮,麵對麵與她來了一次長談。
這個孩子與他的母親不大一樣,他的心更冷,手段也更狠。
明貴妃從他身上幾乎找不出當年那個排隊買糕點的小男孩的影子。
可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連她都不再是當年的她,又如何要求別人能夠始終如一?
直到鳳澤送她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他的王妃提著宵夜過來。
鳳澤自然而然地接過顧青手中的食盒,微微皺眉,“怎麼還沒睡?”
這話聽著像是埋怨,口氣中卻有著顯而易見的疼寵。
明貴妃一下子就在心裏笑了。
若讓別人聽見這話,就該知道,殺伐果斷的雍王已經有了軟肋。
她本該為此感到擔心,卻又情不自禁地慶幸。
如果郭太妃在天有靈,一定會很高興她的兒子沒有繼承皇家人的涼薄。
至於這女子是否擔得起他的喜歡,明貴妃心想,她會替郭太妃好好盯著,但她也相信,郭太妃的兒子不會看錯人。
而後來的事實證明,鳳澤果然沒有看錯,反倒是她看輕了他們。
顧青也許是鳳澤的軟肋,但她同時也是他的盔甲,他的刀鞘,他的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