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莫要辜負了自己的青春年華。”後稷說,“你不是喜歡外出寫生嗎?我不會阻攔你,隨意到哪裏去都行。我也是足跡遍及海內,了解五穀生產,到時候還可以充當你當保鏢呢!”後稷說,語氣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你人很好,就給我當哥哥好了。”顆手說,“我一路考察洪水,見災民流離失所,哀鴻遍地,心裏很是難過,實在沒有心情談論婚嫁,等洪水得到控製以後再說吧。”
“這是兩碼事。人世間曾經發生過多少災害禍亂,都沒有阻止人們相親相愛、生男育女,你的想法太幼稚了。”棄不想放棄,勸說道,“聽說鯀發表過不治理好洪水不成婚的誓願,帝堯曾批評他違背人倫。我想,作為一個肩負治水重任的大臣,以此來表達自己決心是可以理解的;你一個柔弱女子,又沒有治水責任,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呢?”
“鯀的責任是朝廷封的,我的責任是自己樹的。他有這樣的決心,難道我就沒有?男人有激情,難道女子就沒有?棄大哥,謝謝你對我的愛意,咱們後會有期。”顆手說罷,把手帕迎風一擺,神鳥畢方便出現在麵前;她抬腿跨上鳥背,揚長而去。
棄太自信了。他以為顆手並不反對與自己的婚事,隻是由於一時衝動不想完婚而已。他壓根沒想到,顆手心裏已經有了個鯀。棄後悔沒有和顆手約好下一次見麵的時間地點,站在在河邊看著流水發呆。
上空傳來畢方的叫聲。棄大喜過望,張開雙臂迎接盤旋而下的顆手。但顆手並沒有降落,隻是大聲叫道:“棄大哥,那邊有一黃一白兩條龍在惡鬥,你快去射那條白龍,他是壞蛋。跟我來!”顆手說罷,順著河道低空向上遊飛去。棄飛身跨上戰馬,盯住顆手緊追。
黃龍是鯀,白龍是河伯。原來,河伯收買逢蒙射殺羿的陰謀,瞞過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宓妃;但是,他瞞不過山神、土地這些無處不在的下層神祉。羿死後不久,鯀就聽到了有關他的死因的風聲。一次,洛水上遊發生地震,山體崩塌,形成堰塞湖,鯀趕去視察時,在現場邂逅宓妃。兩人談起了羿的死,不禁相對而泣、唏噓良久。鯀把聽來的消息告訴宓妃,向她求證。宓妃認為河伯有殺害羿的動機,但是否主謀還有待了解,因為逢蒙畢竟是羿的弟子,他們之間的恩怨才是引起逢蒙殺師的主因。自此以後,宓妃對河伯越來越反感,總是拒絕他的求見。河伯鬱悶不已,心想,難道宓妃又有了新歡不成?
不幸的是,宓妃和鯀的那次會麵被龜三郎看到了。起初龜三郎並沒有在意,以為二人在訴說地震災害,因此沒有報告河伯。後來河伯讓他打探宓妃的情事活動,他才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把宓妃和鯀的見麵說成了肉體接觸的親密幽會。河伯聽了怒火填胸,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心想,就是這個討厭的鯀,在山澤岸邊破壞了我的好事;在羿射傷自己一隻眼的遭遇戰中,鯀也是個幫凶,如今他又來搶占我的妻子,豈不欺人太甚?河伯發誓要致鯀於死地而後快。渺卻一目的河伯,在感情生活上越來越自慚形穢,發現宓妃和任何一個男人說句話都會吃醋,何況是英俊瀟灑的鯀?此後,河伯每年都趁山洪爆發之機,親自去毀壞鯀的防洪堤壩,以發泄心中的憤恨,也引起了鯀的警覺。今天,兩人狹路相逢,分外眼紅,連話也不說一句,便化作法身打鬥起來,直殺得天昏地暗,日色無光。
後稷彎弓盤馬,尋機發射。他想,白龍的身份自己還沒有弄明白,不能隻憑顆手的一句話就傷它性命,先趕跑算了。心下已定,“嗖”的一箭飛出。後稷的弓箭是胎裏帶來的,是上天之物,非同尋常;隻聽得“當”的一聲響亮,白龍的龍角被斬斷一截。
河伯鬥誌正旺,突然遭此一擊,大驚失色。他想,龍角離眼睛不遠,要是再來一箭射中那隻唯一的眼睛,這輩子可就全完了;於是一頭紮進水裏,逃之夭夭。黃龍也隨即銷聲匿跡。
後稷和顆手正在張望,忽聽有人說道:“好一對猛男俏女,大老遠跑到這地兒幽會來了?”
二人吃了一驚。一隻巨大的葫蘆從蘆葦叢中漂出。葫蘆上削去一塊,儼然一隻金光燦燦的小舟。一人頭戴竹編鬥笠、身披葦葉蓑衣,輕鬆地點水撐篙。
“鯀?”後稷驚異的叫道。他們在朝中曾多次見麵。
“真的是你,鯀哥哥!”顆手驚喜異常,接著叫道,“你胡說什麼呀?我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