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了,鯀一聲沒有吭過,他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圖畫中。那是一幅大河流域山水形勢圖,是顆手幾年來心血和汗水的結晶。
“這幅畫可以作為我治水流程的指導圖。”鯀的沉靜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眼眶裏滾動著淚珠,勉強抑製著自己說,“我沒有走過的地方這上麵都有了,連大大小小的堰塞湖都標的一清二楚。看來你真的辛苦了。”
顆手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雙手捧住臉,肩膀不停地抽動。幾年來風餐露宿,倍嚐艱辛,就是為了得到他的一句讚許,為他早日治水成功盡一份心意。
“圖上每一處的形勢都是那年那月的?你還能記得嗎?”鯀又把頭埋在畫卷裏,邊看邊問。
“大體記得。”顆手說,“不過那也用處不大,我能讓你看到眼下發生的最新情況。”
“你說什麼?”鯀懷疑自己聽錯了,問道。
顆手也不答話,掏出她的神筆在圖上描了兩下。奇觀出現了。被神筆描過的地方立即被放大,變成一幅有聲有色的立體動畫!
鯀手舞足蹈,驚叫:“神筆!好神奇的畫筆!”
顆手用神筆一點,畫麵又恢複了原樣。
“你想看那一段,自己描出來吧。”顆手說。
鯀接國神筆描了兩下,龍門和河、渭交彙處的山澤便躍然紙上。鯀神色大變,拿筆的手也顫抖起來。他看到,龍門以上的水位已經接近山頂,而山澤有向汾水彎一帶泛濫的趨勢。
“大河上遊積水越來越多,再不排放就要危及帝都和你家蒲阪那一帶的天下糧倉了。”鯀憂鬱的說,“可是下遊還沒有做好準備,如果把上遊的積水一股腦排下去,洪峰瀉下,下遊人們無處避難,會發生很大的慘禍。”
“疏浚河道,讓洪水順河排泄不行嗎?”顆手問。
“平常年份的山洪就能使河道泛濫成災,若上遊積水傾泄,河道哪裏能夠約束?”鯀心事重重地說,“必須把人員遷走,留出足夠大的瀉洪空間來,才能把上遊多年積水陸續排入東海。”
“那隻有把人都收攏到山丘上的城邑裏了。”顆手出主意說。
“高阜城邑太少,不足以容納難民。”鯀說,“況且,排水工程需要時斷時續地進行多年,這些城邑周圍沒有水源,人們還是要走散的。”鯀指一指拉家帶口在田野上行走的人們,表情十分無奈。
顆手又拿出一幅圖,上麵畫的是散布在冀中平原上的一些城邑。她直接把陶丘和沙丘兩城放大在圖麵上。陶丘臨水而建,洪水退後,其上依然人影憧憧,從畫麵上可以看到,不斷有人從河邊挑水登上丘來。沙丘很大,上麵炊煙嫋嫋,雞犬奔逐。周圍是寬闊的積滿水的壕溝,隻有東西兩邊有道路可以通行,顯然是人工就近挖土把地麵墊高的。
“好,好,太好了!挖壕積水,堆土防洪,平地造邑,一舉兩得。”鯀眼睛放亮,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抓住顆手的手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