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早晚是病(1 / 3)

C��3MO由大名從廚房裏端了一碗油炸花生米、一碗紅燒肉,郭巨鹿盛了些疏菜,剛在齊隆堯的房間坐下,就見張北手握兩瓶洋河大曲進來了,唱小曲似地說:“弟兄們,今兒個,咱們海海地——喝幾口!”

聽說案情有重大突破,齊隆堯椎部也有明顯好轉。醫生讓他回家療養一段時間,他就讓張北他們直接把他運到了辦案點上。反正可以一邊躺著休息,一邊指導辦案。

這兩天,閻氏兄妹的交代,使得整個案件從山窮水盡突然轉向柳暗花明,原先的一團團迷霧,現在正依稀散去,蒲承德精心籌劃的發財手段也一一浮現在眼前。

就在蒲曲陽被抓到九蓮事件發生的那段時間,蒲承德已經感覺到事情發展的態勢不妙,讓閻氏兄妹和隆吉等人一起幫他遮掩,防止被紀委輕易抓住把柄。

蒲承德對閻樂亭說:“我已和師傅說好,你千萬記住,五蓮山白岩寺你給我擔兩千萬的名,靈藏寺你給我擔八百萬的名。”閻樂亭當然答應了,而且馬上去幫他到處聯絡。

不久,隆吉法師來到北京,閻樂亭又強調了這件事。可是,隆吉不願意撒謊,對閻樂亭說:“妙成已經打電話給我過了,但我覺得不妥,我看你不用擔兩千萬,還是擔個一千萬吧。萬一人家查起來,賬目不符,我怕不好。”

閻樂亭覺得這樣對不起蒲承德,就對隆吉說:“老蒲說一定讓我擔兩千萬,您就幫他一回吧,功德簿上做點手腳就行,誰能查出來呢?隻要您幫他過了這一關,以後他不就更聽您了嗎?”

隆吉覺得閻樂亭說得對,回到五蓮山,便讓那些弟子一起在本子上做了手腳。

案發當年七月,蒲承德又讓閻樂亭去了一趟春州,到靈藏寺找到住持靜修,開了一張八百萬的假收據。其他地方,也都打電話通知了住持們。

端著酒杯,齊隆堯興奮地眨著眼,道:“弟兄們,大家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大家一飲而盡。輪到張北敬酒了,隻見他移了移鼻梁上的眼鏡,美滋滋地道:“這酒就是好喝,弟兄們,為了案子的突破,我們再幹一杯!”

老郭也敬了大家,可是他酒量不好,不敢和張北拚酒,便提前裝作酒醉的樣子,轉移了話題道:“不是我那個什麼啊,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尚需努力啊!明天再把那些賬目,仔細對對,凡是有嫌疑的地方,都要重點核對。蒲承德這小子,手法陰著哪!”

“但是,你酒還沒喝完呢!”由大名發現老郭把大家敬了,自己杯子裏還剩了半杯,便當場監督道。

老郭便不時叉開話題,和大家打起馬虎眼。當大家再喝了幾杯後,發現老郭居然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齊隆堯心血管不好,也不敢多喝,看到老郭這副樣子,笑著對大家道:“老郭就是有心計,辦案方麵,我們更得多向基層的同誌學習哪!”

第二天早上大家開會,老郭果然提出一個重要的問題:“我覺得,閻新樂和李遷安簽訂的那個什麼協議,疑點很多。你們想,李遷安是多麼能幹的一個人,生意做得那麼成功,人也很精明。他憑什麼要和閻氏兄妹那個破公司搞合作,投資搞什麼寺廟旅遊開發呀?”

“對,我也覺得有問題。”張北支持道:“閻樂亭說過了,案發前蒲承德召集大家搞攻守同盟,為了不讓紀委識破,做了不少手腳。可是我也奇怪了,閻樂亭為什麼沒提起合作開發的事呢?難道這筆錢真是投資合作的嗎?”

“但是也不可能呀!”由大名說,“我在想,會不會是閻樂亭故意不說呢?隻要始終咬住不交代,這五百萬可能就歸她所有了。畢竟錢在她的公司賬上呀,她肯定舍不得放手。”

齊隆堯肯定了大家的分析判斷,說:“好啊,大家分頭行動,找閻氏兄妹和李遷安再談談,爭取盡快把這五百萬拿下來!”

老郭到了閻新樂房間一坐下,立即以淩厲的語言攻勢,漸漸迫他就犯。

“閻新樂,這幾天你的表現不錯,從你自己交代的情況看,確實不能定你為主犯,到時候,我們一定會為你說情的,希望能夠對你從輕處理,也希望你早日回家和妻子團聚,早日抱上剛出生的孩子!”說到這裏,老郭又把話鋒一轉,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是,我們發現你在有些方麵還不夠誠實,該交代的問題沒有完全交代清楚,閻新樂,這對你很不利啊!”

“哪方麵?哪方麵沒有交代清楚?”閻新樂知道自己沒講清的問題不少,但又不能亂說,隻得乞求郭處長點撥了。“我覺得自己都講清楚了呀?會不會是不小心遺漏了,麻煩您提醒一下。”

“好吧,談了幾天,我們也算朋友了,算我幫你一把吧。”老郭很義氣地道,“就是你和李遷安簽訂的那個協議,想起來了嗎?那分明是個假協議嘛!騙騙三歲小孩可以,想騙中央紀委,有那麼容易嗎?”

“那是個假協義?”閻新樂突然把眼睛對著天花板上,眼珠子死魚般挺著。

“不用裝啦!”老郭罵道:“人家李遷安早就說啦!他不說,我怎麼知道?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大師,哪能像你妹那樣能掐會算呢?現在就你一個人硬挺著,讓中央紀委專案組的領導覺得你的態度不好,我怕到時候我很難替你說上話哩!”

“行行行,一切都拜托您郭處長了。”閻新樂道:“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幹脆就竹筒裏倒豆子,有多少倒多少,今天就倒個一幹二淨,行不?”

“行,倒吧,我等著呢。”

“去年六月的一天,老蒲往我辦公室打電話,說:快過來,讓你見一個人,他叫李遷安,你現在就來我住的賓館。他跟我說了一個房號,我就打了輛車過去了。打開門後,就見老蒲和一個男的一塊兒坐著。那人中等身材,四十歲左右,東北口音。老蒲介紹說,這人是李遷安,是秦山島動物園的董事長。李遷安說,你們明清文化宮這地方不錯,挺適合搞娛樂和旅遊的,咱們合作搞個項目吧。他一邊說一邊拿著合同,我接過來一看,上麵已經寫滿了鋼筆字,是一份合作協議。李遷安說:咱們各出五百萬吧。我知道這肯定是老蒲的意思,就沒提啥意見。後來我們一起下樓來打印。雙方簽字時間是六月二十二或二十三日左右,但合同上寫的是一月份。李遷安說,因為我們一月份就應該簽的。”

“為什麼說一月份就該簽的,於是就提前到一月份?”

“嗨,我想這肯定是老蒲指使他幹的,還能說啥?這種合同太不正常了。哪有這麼個提前法的呀?”閻新樂道:“我想,肯定是老蒲為了掩蓋往賬上打款的事。因為一月份之前,款就已經打進去了,他怕出事,就用假合同來掩蓋,一掩不就沒事了嗎?”

“你這個董事長就隻顧簽字?具體也沒問問?”

“是啊,我這算什麼董事長呀?啥事兒也不清楚,人家說簽我就簽,我算什麼?我就是那牽線木偶戲裏的木偶,我在台上演,人家在底下牽著線,這個牽線的蒲承德,才是真正的後台老板啊。”

老郭的審訊成果不斷地傳送給另一個辦案點上的張北,張北那邊對李遷安的談話也不斷取得新的進展。

李遷安的回憶似比閻新樂更詳細,彌補了一些錯漏。他說,案發前一年的十月,蒲承德住在北京梅地亞賓館,打電話讓他過去。去了以後,蒲承德說:“寺廟的佛像做好了,還得花三百萬加工佛像,你看能不能幫助安排一下。”

李遷安一聽,心裏一麻。之前給他一次次送錢,已經送了兩百萬了,現在又一筆頭要出三百萬,數目也太嚇人了。於是,他就很不情願,一時沒出聲。

蒲承德一見他的木訥表情,就勸道:“李遷安,做善事一定要心誠,你放心,隻要心誠,就一定會有回報的。老佛爺說有回報,我也說有回報,反正肯定不會吃虧你。”

聽他這麼一說,李遷安心想,下一步還有好多事要找他,確實也得罪不起。不如這次就給了他,下次讓他多辦點事。於是回他道:“好,那我盡量安排一下吧。”

後來蒲承德又不斷打電話向他催錢。案發前的三月份,李遷安給了他一張支票,是他在北京開辦的野生動物園的轉賬支票,金額是兩百萬元,收款單位沒填。

李遷安回憶,當時有一種不太想給的心理,在填寫兩百萬時想搞點鬼,就將人民幣前麵的那個“羊”字故意寫得不那麼規範,尾部拉得很長。按理說,銀行在這方麵要求很嚴,正常情況下是不能入賬的。讓李遷安沒有想到的是,最後還是入了賬,因為蒲承德最後並沒有找他談這件事。

當蒲承德再找電話來時,他關注的卻是剩餘的那一百萬了。到了四月上旬,李遷安無奈地又去了北京梅地亞賓館,給了他兩張隨身備用的轉賬支票。事先沒有填寫數字,因為不知道公司賬上是否有那麼多錢。他對蒲承德說:“這兩張支票,可以每張五十萬,分兩次去提款。最近財務上確實有點緊。”告別蒲承德,李遷安回到公司一問,發現公司的效益不錯,賬上還有些錢。於是,馬上給蒲承德打電話,通知他可以在一張支票上一次性填一百萬取走。但是,李遷安回憶說,另外一張空白支票,至今還留在蒲承德手裏,他沒退,李遷安也沒敢向他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