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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案子相對來說就好查多了。

淳陽市外經局原局長、現任市政協副主席金臨海交代,他收受俞慶元的好處是四萬元人民幣,也就是於天青在金臨海的舊名片上看到的“■刀”。作為交易,金臨海幫助俞慶元做的,就是讓他從局長助理的位置上晉升到副局長。另外,作為下派幹部,俞慶元在兩年後是要回去的。可是,俞慶元提出要留在淳陽,不願回到省城楠州。看在四萬塊錢的分上,金臨海幫助向市委說了好話。

金臨海所說的市委,主要是指淳陽市委原常委、組織部長,現市人大副主任柴上虞。柴上虞負責下派幹部的考核以及上下聯絡工作。由於金臨海說俞慶元能力強,為淳陽外經工作作了很多貢獻,留下來對本地經濟發展有好處。於是,他向市委主要領導作了彙報,也在常委會上說了話。最後,俞慶元就留了下來。當然,柴上虞的話沒白說,作為感謝,俞慶元捧上人民幣三萬元,也就是於天青在俞慶元家名片上看到的那個“▲刀”。

綮雲市國土局局長孟磐安的名片右上方是“△—1刀”。既然五角形代表五萬,四角的正方形代表四萬,三角形代表三萬,依此類推,孟磐安收的錢應該是3—1即兩萬。

到了“兩規”點上,孟磐安果然交代出自己收受俞慶元兩萬塊錢的事實。因為俞慶元是綮雲人,他的親朋好友都在綮雲,對於淳陽這個環境他並不十分喜歡。可能更重要的是,他到淳陽工作有弄虛作假的成分,怕時間長了露出馬腳,便想方設法要求調到綮雲老家。後來,他找到了綮雲市國土局局長孟磐安,在送了兩萬塊錢出手之後,孟磐安終於答應了。不過,孟磐安說他隻雖個局長,對於副局長的調動不能自作主張,得市委領導同意才行。當然,他會幫助說說好話的。後來,俞慶元請他的姐姐俞青田出麵跟市裏的領導說了,市領導表示同意,而且還拿到常委上討論了。這樣,俞慶元順利調到綮雲,成為市國土局的副局長。

於天青發現,除了省外貿公司原經理錢瑞安外,其他人對俞慶元的曆史並不十分了解。他們在拿到幾萬塊錢的好處後,對俞慶元的事順水推舟,幫助他從假黨員假幹部發展成為真黨員真幹部,漸漸逃脫了群眾的監督。我們的一些領導機關和領導幹部,特別是俞慶元所在單位的主管領導,包括組織部門,對這件荒唐的人事事件的發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於天青帶著重案室的同誌對俞慶元的工作調動問題作了認真的調查,一個環節都沒有輕易放過。終於,慢慢看清了俞慶元的醜陋麵目。

作為綮雲鄉間的農民,俞慶元本來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借著改革開放的大潮經商辦企業,靠真本事發家致富。但他生性好吃懶做,與綮雲當地的地痞為伍,在當地打架鬥毆,後被公安機關處理過幾次後,逃至省城楠州避風頭。到了楠州後,他結識了一些製造假證的不法分子,互相結為狐朋狗友,很快,他也學會了這門手藝,成為假證製作專家。他經常在半夜跑到大街上亂塗亂畫,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等待著一些“顧客”的出現。悟性頗高的俞慶元,通過這種違法勾當賺了不少黑錢。在當地公安機關會同城管部門嚴厲打擊城市“牛皮癬”的勢頭下,開始轉行,投奔到省外貿公司做了一名銷售員。盡管他是臨時工身份,但腦子靈活,鼓勵幾個朋友承包銷部部,做起了副主任。在賺了錢之後,引起公司某些人的不滿,銷售部不再對外承包,俞慶元也隻好另謀生路。

那段時間,他從媒體上看到了一些人騙官的報道,大受啟發。自己年紀已經不小,長此下去,何時混出個道道來?如果能夠替自己造假造出個領導幹部的身份來,這一生哪還用幹這種低三下四的勾當?於是,他在出入一些政府機關之際,盜竊了公文,並依樣畫葫蘆地進行了偽造。他偽造了一係列的假文件和假證件,包括公司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大學學曆、相關履曆。

他偽造了省外貿公司黨委推薦他去淳陽市掛職鍛煉的推薦報告和介紹信,編造了任職經曆,自己送到省委組織部。省委組織部有關工作人員不辨真偽,居然下發了俞慶元掛職淳陽市委外經局局長助理兩年的通知。兩年後,俞慶元掛職期滿。因為屬於“假冒偽劣”,他知道期滿後回到省外貿公司是要露馬腳的,於是提出留任要求,經他一番活動後,組織上表示同意。但是,按照有關規定,正式調入的幹部需要一係列的正規檔案。俞慶元的檔案中沒有黨員、幹部、學曆的材料,於是他很快偽造出留任所需的全部材料:《入黨積極分子登記表》和《入黨誌願書》,從而使其黨員身份變得確鑿無疑;加蓋有關單位印章的《轉幹審批表》和《擬調幹部審批表》;以省外貿公司黨委名義做出的“對俞慶元同誌思想工作的鑒定”。

在查實了這些問題之後,接下來就得讓俞慶元自己開口了。

可是,在魏樂清被炸死後,俞慶元情緒低落,失去了對生活的信心。在辦案點被“兩規”的日子裏,他始終沉默寡言,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於天青和王之問探討對策,無論如何,必須敲開俞慶元的嘴巴。

“他喜歡什麼?有什麼愛好?”於天青問。

“了解過了,他喜歡打麻將,打紅五。”王之問道。

“估計不行,你種愛好派不上用場。”於天青搖了搖頭。

“除了賭博,再就是吃喝嫖。”王之問道:“以前是吃喝嫖賭樣樣來,自從娶了貌美如花的魏樂清後,他對其他女人沒了興趣,總愛陪在老婆身邊。即便出去打麻將打牌,也喜歡帶著魏樂清。要是一個人出去,一接到老婆的電話,他總是提前回來。許多和他一起打牌的朋友,都說他的這個狐狸精老婆很掃朋友的興。”

“這麼說賭和嫖不行。”於天青自顧自地道:“那還剩下吃和喝?”

“是啊。”王之問道:“俞慶元對吃喝很有研究,是個美食家。”

“他的酒量怎麼樣?”於天青問。

“我了解過了。”王之問道:“酒量一直不錯,五十度的白酒能喝大半瓶,啤酒能喝個四五瓶。不過,差的酒他不喝,就愛喝上檔次的。”

“以前我辦過一個案子。”於天青道:“那小子在辦案點上一直想自殺,後來我了解到他愛喝酒,就整天陪他喝酒。喝著喝著,後來他就來情緒了,慢慢就開口了。你別說,我就是辦了那個案子後,上麵給我記了功,才升了級的。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個案子上,我沒動什麼腦子,也沒和‘兩規’對象鬥智鬥勇。說來漸愧啊,我隻是陪他喝了幾天的酒。就這樣,其他人談不下來的疑難案件,居然就讓我給談下來了。你說好玩不好玩?”

“我明白了,於主任!”王之問激動地道:“這次的功勞就記我頭上吧,也讓我好好升一級上去。我別的本事沒有,陪人家喝酒還行。”

“好吧。”於天青笑道:“接下來你就整天陪他喝酒,要注意,時不時把我們查到的有關他的情況透露一點給他,讓他知道我們已經基本查清了他的問題,然後,再看看他的態度,爭取讓他自己把那些醜事都認下來。”

“有數有數。”王之問道:“不但要讓他認下來,還要爭取擴大戰果。”

城市的夜晚依舊喧鬧不休,奢麗繁華。可是,鬆木賓館卻掩映在一大片香樟林之中,顯得異常幽靜。作為省紀委“兩規”辦案點,它現在是掩映在黨紀國法的森林之中,需要讓大家好好靜一靜。辦案人員跑了一天,談了一天,該好好休息休息了;被談話對象呢,與紀檢幹部捉迷藏捉了一天,不知哪句說得巧,哪句說漏了嘴,也需要靜下來思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