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富陽縮在史蒼南旁邊,像是也寫過情書似地,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愧疚。
黃桐廬走了過來,推了榮富陽一把,輕聲道:“怎麼樣?覺得自己能力不如人家了吧?你看看,你看看,查了那麼久,什麼名堂都沒有查出來。看人家,”黃桐廬用嘴朝窗台上努了努,道:“連情書都查到了,把他們不正當關係的證據都查到了,難道你一個公安局副局長還不如人家一個歹徒能幹?”
榮富陽確實覺得有些慚愧。不過,今天的黃桐廬看上去並不像是真的要批評他,而是借機調侃調侃,擺擺威風。更重要的是,他要充分地享受眼前的勝利果實,準備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政敵在第三者的刺刀下如何鮮血淋漓地結束自己的政治生命。
“怎麼樣?宋建德,你沒話可說了吧?”歹徒語氣傲慢地道:“你承認自己是個騙子了吧?剛才還說自己了俞青田之間關係如何清白,現在呢?現在你還敢這麼說嗎?今天,當著這麼多領導和群眾的麵,你倒是作個解釋呀?”
宋建德有些狼狽地回頭望了望省市的領導,還有院子外黑壓壓的群眾。從這麼多人的目光裏,他似乎也讀出了同樣的一句話:“你倒是作個解釋呀?”
“好吧,那我就作個解釋。”宋建德遲疑了一會兒,語氣緩慢地說:“我承認,我沒有完全說實話,畢竟,這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要不是在這樣特殊的場合,在這個人命關天的時刻,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開口說出過去這些男女之間的隱私的。”
講到這裏,院子裏裏外外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有人說,這個宋建德,果然看不出,和俞青田有一腿,真是個偽君子。
有的說,這個歹徒真厲害,竟然想出這個招數逼宋建德說出與俞青田的醜事來,真是一絕。
還有的說,宋建德在今天的綁架案解決之後,注定要下台了。這個市長再當下去,還會有什麼臉麵?
“可以說,我沒有說實話;也可以說,我一直在說實話。”宋建德語氣突然硬了起來,道:“為什麼這麼說?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和商業係統的許多年輕人一樣,都在追女孩,都在談戀愛。當時,俞青田是商業係統最漂亮的女孩之一,係統內的好多小夥子都在追求她,這裏麵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正是其中之一。”說到這裏,宋建德轉過頭來看了看兩腿顫抖的傅金華,道:“你們也不要覺得我對不起傅金華,我也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那個時候,傅金華還不認識俞青田呢。”
宋建德越說越順溜了,仿佛他年輕時候幹的是一件很瀟灑的事。“我確實寫過情書,寫過情詩。我還可以再公布一下,省得你接下來再揭露我的隱私,我寫的情書不止這一封,寫的情詩不止這一首。既然你有本事拿到這封信,你手頭應該還有好多這樣的信。”宋建德狠狠地道:“但是,我再強調一下,那隻是我年輕時候的事,在寫信追求俞青田的時候,我還隻是商業局裏的一名副科長,俞青田也隻是食品公司下屬分公司的一名業務經理。那個時候,我對她很有好感,就經常寫信追求她。可是,她並沒有接受我的愛,順便我也可以透露一下,對商業係統許多小夥子的求愛,她同樣沒有接受。過了好幾年以後,俞青田認識了傅金華,才開始與傅金華戀愛。從這個角度說,傅金華是我們當時那個年齡的眾多小夥子當中最優秀的一個,至少在俞青田的眼裏是這樣的。這些年來,我從心底裏祝福他們,也祝福傅金華同誌,能夠得到俞青田的愛。”
樓下的觀眾群裏再次嘈雜起來。大家忽然改變了對宋建德的看法,覺得這個市長不僅口才好,而且態度誠懇,坦然麵對過去的失敗經曆,泰然應對這一難堪的局麵。甚至在應對歹徒死攪蠻纏的同時,還考慮到維護傅金華的麵子,他真是個有情有義的真男子、好領導。
然後,狡猾的歹徒並沒有被宋建德的一番表白而輕易放過他。
“我再問你!”歹徒像個審判官似地問道:“俞青田一直在家裏珍藏著的那隻玉蝴蝶是怎麼回事?她已經嫁給了傅金華,你為什麼還三天兩頭糾纏著她,還在楠州的百貨大廈買了隻玉蝴蝶送給她?”
“玉蝴蝶?”宋建德嘴巴張得大大的,一時合不攏來。
旁邊的聽眾們又是一陣喧囂,但宋建德什麼都聽不清了,腦子裏嗡嗡直響。半輩子活過來了,這樣的場麵還真沒經曆過。大約隻有上小學那次,偷了同桌的一顆水果糖,被老師當場揪出來,還當著大家的麵上台檢討,腦子裏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嗡嗡聲。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誰?”宋建德大叫道:“你不是盛縉雲兒子!你究竟是誰!”
高玉鳳和於天青等人也開始議論了,覺得裏麵文章很多。高玉鳳道:“他怎麼知道歹徒不是盛縉雲兒子呢?難道這件事有什麼特別隱秘之處?”
黃桐廬冷笑了一聲,對陳淳安道:“陳書記,你說宋市長憑什麼判斷出歹徒不是盛縉雲呢?”
陳淳安道:“關鍵是歹徒還沒有露過臉,一直縮在房間裏,可能知道我們射擊手在等候著他的出現。但是,宋建德為什麼作出這個判斷,唉,我們再觀察觀察吧。”
“哈哈!”歹徒笑道:“我不是盛縉雲兒子?錯!告訴你,我就是盛縉雲兒子,就是你死對頭盛縉雲兒子,就是被你陰謀害死的盛縉雲夫婦的兒子。你以為我已經死了麼?不會找你報仇了麼?錯!我還沒有死,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搜集你的罪證,我要看到你先死了,才願意死!”
“好吧,不管你是誰,反正我覺得有些蹊蹺。”宋建德道:“因為,玉蝴蝶這樣隱秘的事,不是一個盛縉雲兒子能夠隨便查到的。我敢說,就是我們的公安部門出麵調查,也未必查得出我買玉蝴蝶送給俞青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