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虎、年紹昆等人一起趕到樓下,發現陳獻金的腦袋正好撞在一塊尖尖的石頭上,鮮血正從他的腦瓜子裏源源不斷地往外淌。

陳獻金立即被送往綮雲市第一人民醫院,但由於失血過多,加上腦部受到嚴重創傷,經搶救無效死亡。

羿豐曾在電話裏反複要求醫院派出醫術最好的醫務人員,盡力搶救陳獻金。但是,當他趕到醫院時,陳獻金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看了看身邊的林朝虎、年紹昆,以及剛剛趕到的藍屏山,很想把這些人狠狠地批一頓,但他實在是太失望、太傷心了,結果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根據紀委的內部規定,綮雲市紀委將這一情況馬上向楠州市紀委和省紀委彙報。

等電話一個個打完、情況報告一個個傳真完以後,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鍾了。羿豐熬紅了眼睛,說不出有多疲憊。他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想睡一會兒,可怎麼也睡不著。他想到楠州市紀委書記方孚白對他的臨行交代,想到他到綮雲以後的辦案情況,頓時百感交集。他原想在這個腐敗叢生的地方好好幹一番事業出來,沒想到,幹紀委書記時間不長,就翻了這麼大一個跟鬥。在紀委幹了這麼多年,他當然清楚,紀委對“雙規”期間出事可是絕對不允許的。要知道,中紀委和省紀委的領導已經是無數次地強調過文明辦案,強調過“雙規”期間要注意安全工作,尤其是必須“分分秒秒盯住”的。現在倒好,恰恰是因為看管人員小田沒有“分分秒秒盯住”,所以就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是死了人。

要想幹點事還真不容易,幹個紀委書記更不容易啊!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羿豐召集紀委常委開會,研究下一步的對策。

羿豐滿臉憔悴,好像是衰老了許多。他的眼睛充滿血絲,嗓音沙啞地道:“情況都已經彙報上去了,接下去免不了還是挨上麵的嚴厲批評,甚至是黨紀處分。我曾經強調過多少次,一定要注意安全,辦案期間千萬別出事,結果,還是出了事!我是越想越傷心,這件事,實在是不應該出啊!”

林朝虎道:“主要責任在我,我願意接受組織上的紀律處分。這件事,主觀原因是主要的,不過,客觀方麵也有很多的因素。由於這個案子越辦越大,戰線拉得長,我們紀委的人手越來越不夠。所以,隻好到下麵去抽人。這次負責看管陳獻金的小田,就是從金融係統紀檢組抽來的,他以前也辦過案子,應該是有經驗的。而且,在讓他看管之前,我們也照例向他強調過辦案方麵的紀律,要他寸步不離。可是,小田可能考慮到陳獻金的問題已經基本講清楚了,而且態度也非常好,想不到他會跳窗逃走,更不會想到他會一命嗚呼。我已經批評過小田,他家裏的人剛才打電話來,說小田精神負擔很重。他也為這件事非常內疚哩。”

藍屏山道:“這件事主要責任在我,我應該負主要責任。如果要處分,就處分我吧。林朝虎還年輕,這件事盡量別把責任往他身上推。再說,我是分管案件的副書記兼局長,我也確實該負主要責任。都怪我沒有和辦案人員交代清楚,不該讓小田一個人看管陳獻金,更不該讓小田出去買東西。當然,小田出去時也沒有向我們彙報過。”藍屏山自我批評了一番,道:“這件事,除了我們要承擔責任以外,我覺得極為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把它調查清楚。我覺得這件事不僅僅是跳窗逃跑那麼簡單。”

羿豐道:“什麼?還有其他什麼情況麼?”

藍屏山道:“是啊,你想,鐵窗子雖然年久生鏽,但畢竟還是有些牢的,陳獻金光想推是推不出去的。我今天早上在樓下轉了好幾圈,發現旁邊有一根小鋼鋸。後來到樓上看了一下,發現那鐵柵欄上果真有用鋸子鋸過的痕跡。”

羿豐道:“是誰給他的鋸子呢?”

藍屏山道:“是啊,外麵的人進不來,必定是出了內奸。我們得好好查一查啊。”

羿豐說:“那就好好查一查。”接著,就聽到會議室外麵響起了一陣吵鬧聲。原來,是陳獻金的家屬鍾新夷來了。她一邊哭,一邊喊,道:“你們害死了我家獻金,我要你們償命!你們還我獻金,你們還我老公!”

羿豐聽得心煩,正準備叫人處理此事,卻又聽得耳邊哭喊道:“羿豐,我要找羿豐!我要找羿豐抵命,羿豐,你這個法西斯,你這個劊子手!”

藍屏山對羿豐道:“你出去不太好,還是我出去勸勸她吧。”

藍屏山把鍾新夷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向她交代了整個事情的過程。但是,鍾新夷就是不相信,堅持說陳獻金是被紀委害死的。她說:“我要到公安局報案,我要告到中紀委!”還說:“這件事情你們紀委要負責任的,你們要賠償我的損失。”當藍屏山問她怎麼個賠法時,她提出要紀委出五十萬,否則,非要告到中紀委不可。

羿豐聽了彙報後,道:“這分明是敲詐勒索,她愛告就讓她告去吧。”

鍾新夷的哭鬧聲越來越遠,羿豐的腦袋一陣陣地酸痛。這時,電話響了,楠州市紀委書記方孚白說已經到了市委門口,準備到綮雲市紀委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