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違紀黨員幹部麵前一次次發過威的薑一冰,現在忽然轉換了角色,成了被審查對象。薑一冰在辦案點已經被規了好多天了,但有時候他還是沒把自己的角色搞清楚,整天恍恍惚惚的,經常把看管他的人夢悠悠地當做被他看管的人。直到對方在做他的思想工作了,他才有些緩過神來,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薑一冰的臉色由平時的泛紅轉為蒼白。紀委的同誌們都清楚他的性格脾氣,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出事是一半原因,但更重要的另一半原因是沒酒喝。平日裏他總愛喝兩瓶,並且有“薑兩瓶”的雅號。除了早飯常常不喝外,中午和晚上每餐必在兩瓶以上,沒有兩瓶日子就沒法過。當然,他喝的酒不是白酒,而是綮雲人常喝的綮雲江啤酒。如果沒人陪,沒人挑戰的話,他隻喝兩瓶。如果有人敢站出來“熱情”一番,他非喝它三五瓶甚至七八瓶下去不可。當他把這一瓶瓶的綮雲江啤酒擊敗的時候,綮雲江啤酒其實也把他擊敗了。此時,他就歪歪斜斜地躺在沙發上,一支接一支地燃燒著中華牌香煙,渾身輕飄飄的,像是飛行在雲裏霧裏。然後,他就借點香煙的空當,對朋友們勇敢而堅定地吐出一個字:“爽!”
而今角色一轉換,飯菜照樣供應,啤酒卻不得不暫時與他告別了。紀委的人都知道,這對於薑一冰來說自然是一件殘酷的事,似乎有些不夠人道。可有什麼辦法呢?現在紀委闖了這麼大的禍,說到底都是薑一冰造成的。其實就是薑一冰闖下的大禍,是薑一冰連累了大家,連累了紀委。他必須對這件事負責,他必須把問題徹底交代清楚。否則,大家都得替他背這個黑鍋。
薑一冰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憔悴,飯量也越來越少,隻是不停地抽煙。後來,煙也不能抽了,他就整天呆若木雞似的,傻傻地坐著。任憑你年紹昆、林朝虎、藍屏山的口才如何好,他都似聽非聽,沒有任何表情的回應。
羿豐已經不耐煩了,他不能讓這件事這麼長久地拖下去。這件事不盡早處理,將影響到閻財生案件的查處進程,要知道,紀委總共就這麼幾個人,而且戰線已經拉得夠長了。
羿豐找薑一冰談了一次,道:“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事,你不如實話實說了吧!”
薑一冰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久久不語,忽然來了一句:“給我一瓶啤酒!”
羿豐道:“我到綮雲時間不長,對你薑一冰也沒有什麼成見。這件事,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既然出了事,你還是早點說了為好,紀委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如果一天天拖下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對你也一樣,是不是?”
薑一冰道:“我想喝酒!”
羿豐道:“喝酒沒問題,等你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你要喝多少就讓你喝多少。”
薑一冰道:“我要先喝酒!”
羿豐道:“酒喝了以後,腦袋暈乎乎的,怎麼能談問題呢?還是先談問題,把問題都談了,再喝酒吧!”
薑一冰道:“不,我受不了了,我要喝酒!”
羿豐仔細看了看薑一冰,但見他雙目無神,像是一個吸毒分子幾天未吸毒似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怨恨、無奈和惆悵。
羿豐在屋子裏轉了幾圈,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呢,唉,你怎麼會這樣呢?”想想沒辦法,他念叨了幾句後,就走出去了。
這時,薑一冰仍舊對著羿豐的背影喊道:“羿書記,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羿豐在自己的房間裏還在想著怎樣讓薑一冰開口。這時,藍屏山和林朝虎兩個人進來了。藍屏山勸道:“羿書記,喂點酒下去,對辦案有好處哩。你還記得那個陳獻金嗎?他當初交代出五萬塊錢,就是因為我們讓他喝了酒。他的酒癮可重啦,也是每天必喝,不喝就難受。熬了一段時間後,我們給他喝了酒,結果就痛痛快快地講了,不過,沒想到他死也死得這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