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幾天以後,綮雲城裏又流傳出劉一鐵的風流韻事。有一個故事說的是劉一鐵包了一個十八歲的東北妞,是南下打工的,長得很有幾分姿色。她一心想嫁給劉一鐵,因此在和他睡覺時故意不采取措施,後來就懷了孕,還瞞著他生下了孩子。她以為這一招可以治服劉一鐵,哪知劉一鐵並不吃她這一套,見了孩子卻說不是他生的。害得這個東北妞整天鬧著要尋短見。劉一鐵沒辦法,他當然是不可能和結發妻子離婚,這樣做影響自己的地位和名譽。於是,就拿出五十萬,將她打發走了。至於那個孩子,有的說被帶到東北去了,有的則說在劉一鐵老家的鄉下,讓一個遠房親戚帶著呢。
除了劉一鐵包二奶外,還有一則故事是說他貪錢的。不過,貪人錢財的事普通人不太感興趣,所以,這類故事的篇幅就短了些,說起來也沒有東北妞的故事精彩,這裏不提也罷。反正,這個劉一鐵似乎一夜之間掉進了染缸裏,由白變黑了。在綮雲人的心目中,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色官貪官了。
楠州市委領導陸續收到了來自綮雲的舉報信,都是反映劉一鐵收受賄賂和包養二奶的。楠州市委組織部會同紀委信訪室的兩個同誌來了一趟,待了一個星期,沒有問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是,劉一鐵當市長的事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不久,楠州市委決定讓葉楓丘任代市長。人大選舉的程序一走,市長前麵的“代”字也就很快取消了。而劉一鐵呢,雖然被狠狠地整了一回,但他並不像夏文成那樣已經被整慘了,還想往上升遷,最後灰溜溜地一走了之。這個劉一鐵比夏文成鐵的地方就是,盡管有人和他過不去,可他還是巋然不動,大不了做不成市長。但是,這個常務副市長可就是他的了,因為他本來就是常委。他覺得,隻要自己不犯錯誤,憑著這個位置,還是可以和這夥人較較勁的,不能讓他們胡來。
任候耕對幹部人事問題的關心,也有幾則小故事。
一則故事的題目叫做“野貓丟官”。故事的主人翁是綮雲市農業局局長葉茂,因為他的名字與野貓諧音,周圍的人愛以野貓呼之。野貓因為在農業局幹了七年,他已經厭煩了農業和農村工作,不光是這項工作煩,更重要的是油水少。因此,他做夢都想著換換位置,比如到土管局、建設局、工商局之類的地方,好好地撈上幾年,也算是對他多年來堅守在農業崗位上的安慰吧。於是,他多次找市領導彙報,彙報之後不見動靜,便非常痛心地從存折裏取出一筆資金,借著某個節日,給黃泊常和葉楓丘都送了一份。
說來也巧,那段時間正好是民政局局長退休,黃泊常與葉楓丘商量了一下,決定讓野貓補上這個缺。黃葉兩位想想民政局也不是什麼特別緊要的位置,那幾天任候耕正好身體欠佳,沒有及時溝通,兩人就這麼定了下來。幾天後,市委常委會進行表決,表決的結果當然是一致讚成。
幾個小時以後,綮雲市的黨政機關到處都流傳著野貓當民政局局長的消息。
任候耕在醫院的輸液室裏掛鹽水時,也聽到兩個機關幹部在議論此事。一聽野貓要離開農業局,坐上民政局局長這個肥缺,他心裏就起毛了。要知道,這個野貓與太爺有過一段過節。
野貓這人有個毛病,喝酒時愛開玩笑。那年他到北雲區召開鄉鎮農業工作座談會,中午喝酒時,有人提起南盛村有個厲害的角色叫任候耕,這個人憑著跟蹤盯梢的本事,征服了不少領導幹部,成了綮雲的“地下組織部長”。還有人說,任候耕比“地下組織部長”還厲害,他是綮雲的“太上皇”,所以被稱為“太爺”。
野貓喝了酒,想逞能了。他想起了不久前聽來的小道消息,便賣關子地道:“太爺?你們誰知道他為什麼叫太爺?”
有同樣好勝的人回應道:“太爺,當初是因為任候耕做了巫師,裝神弄鬼時自稱太爺附體,後來就漸漸被人稱為太爺了。”那人又補充道:“不過,現在人家叫他太爺,可不是當初那個太爺的意思了。現在的意思是太上皇的意思。”
野貓又賣關子了,道:“你們可知道任候耕在做巫師以前還做過什麼?”
沒有人知道,有人胡亂地說:“做什麼?小混混唄!”
野貓嚴肅地道:“不對,在家裏是小混混,可後來混出問題來了,逃出去了。你們可知道,他逃到哪去了,為什麼一逃就是好幾年,回來以後才做巫師,到廟裏做起太爺?”
這下可把所有的人問倒了,也把所有人的胃口都提起來了。
野貓要的就是這種氣氛,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接下來,他便在大家求知若渴的目光中,開始了他的故事。故事當然說的是任候耕逃上天姆山做和尚的事,而且他還說:任候耕在天姆山做和尚很不老實,和山下姆頭村的一個小寡婦搞上了關係,被村支書追上山狠狠羞辱了一頓。據說,那個村支書啊,現在還說要到綮雲來把太爺閹掉呢!
任候耕有著發達的信息網絡,半個小時以後,他就在家裏得知野貓在說他的壞話。這時,他想到了三個方麵的問題:一是野貓這小子要好好收拾他;二是那個小寡婦,不,那個小蘭,差點都給忘了;三是那個“笑麵虎”,那個村支書,更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任候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三五個小兄弟,趕到天姆山下住了下來。幾個人一打聽,得知“笑麵虎”進了楠州城,於是便趕到城裏尋他。幾經周折,終於在楠州市五馬路邊發現了“笑麵虎”的蹤影。此時,“笑麵虎”正躲在一個角落裏使勁地往褲襠裏掏東西,準備撒尿。小年輕們很快走近了他身邊,有一個厲聲道:“幹什麼?隨地拉小便!”“笑麵虎”以為是楠州市的衛生協管員,便笑嘻嘻地道:“沒,沒拉小便,我隻是把它拿出來看看。嘻嘻。”那人便追問道:“什麼,拿出來看看,有什麼好看的?”“笑麵虎”還是笑道:“嘿,自家的東西嘛,想看就拿出來看,看看又有何妨?”說完就想把那東西塞進去。不料那人厲聲道:“且慢,什麼東西那麼好看,讓我也看看!”那人走到麵前,背後幾個人就將他攔腰抱住。那人從“笑麵虎”褲襠裏抓出一根東西來,順手就一刀割了下來。
回到綮雲後,這些小兄弟每人從太爺手裏領到了兩萬塊獎金。因為太爺在他們臨行前下的指令就是:“把笑麵虎的那根鳥給我割下來!”
當任候耕趕到姆頭村時,聽說“笑麵虎”已經死了。至於死因,村裏人的說法不盡相同。有的說是暴病而死,有的說是被汽車撞死,有的說是被人砍死。
任候耕找到了小蘭,小蘭比以前老了,不過,她的皮膚還是那麼白,還是顯得那麼風騷。小蘭至今還沒有嫁人,也不知是另有相好了,還是一直被“笑麵虎”占著不放。小蘭對“笑麵虎”的死表現得很平靜,她對任候耕說:“死得好,他總算死了。”
任候耕覺得這句話還不解氣,便胡亂地發揮道:“我聽說啊,‘笑麵虎’是被人閹死的。他在楠州城裏有個相好,兩人正幹那事時,被她男人發現了。那男人一發火,就把‘笑麵虎’的鳥抓起來,一刀給割了。後來,‘笑麵虎’就死了。”
小蘭被他說的故事給逗笑了,道:“瞎編亂造!”
任候耕也不管她信與不信,當晚就又與她好了一夜。完了以後,任候耕說要帶她到綮雲去,小蘭不肯,道:“我跟你去綮雲,難道跟你去喝西北風啊?”
任候耕笑道:“女人啊,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你也不打聽打聽,現在的任候耕是綮雲的什麼人!”
小蘭以為他在吹牛,就嘲笑道:“什麼人?還不是地童和尚一個!”任候耕道:“噓!可別再說什麼地童和尚了,綮雲人誰都不知道我以前的事。他們隻知道綮雲有個任候耕,有個風風光光的太爺!”
小蘭還是不信,道:“別瞎吹了,快睡吧,謝謝你來看我,我可舍不得離開姆頭村。除非你現在手頭有個一二十萬的,能讓我們享受幾年,那我就跟你去。”說完,小蘭又看了看任候耕,見還是那副賊頭賊腦的樣子,便搖了搖頭,道:“看你也不像個發財的樣子,你沒那個命,我也沒有這麼好的福氣!”
任候耕笑了,他一躍而起,打開電燈,從外衣口袋裏摸出一個本子來,遞給小蘭,道:“看好嘍,這是我其中的一本存折。”
小蘭打開一看,上麵一行行地打印了阿拉伯數字。最下麵一行,已經是長長地一串了。她個十百千萬地念了一通,道:“喲,有六十多萬啊!”
任候耕道:“要是不發財,我也不敢來見你。這點錢,隻是我家產中的一點零頭數,是我的一點零花錢。不瞞你說,我的家產早就超過一千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