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綮雲市委書記黃泊常就和市委常委葉楓丘議了一下，準備會見的範圍。因為司馬藝昨天就讓秘書打來了電話，說見麵的範圍不必太大，隻是來粗粗地見個麵，了解一下綮雲各方麵的情況。因此，兩人便決定了會見的名單：市委書記黃泊常，市委副書記兼市長葉楓丘，市委副書記兼人大主任白邊海，市委副書記吳桐，市政協主席金林奇，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羿豐，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毛沙蕪。
綮雲市原先的組織部長吳白沙也是黃泊常的親信，但楠州市委對組織工作非常重視，采取措施加大了交流力度。所以，這個毛沙蕪其實來的時間也不長。由於他以前是雲清市的共青團書記，今年才三十歲，看上去雖然有些沉穩，其實膽子很小。他來到綮雲後，親眼目睹了黃泊常的專製，在幹部提拔問題上，也都由黃泊常說了算。毛沙蕪這個組織部長，說難聽點也是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平常，他是不太敢多說些什麼的，隻希望平平安安地在綮雲幹幾年，趁年輕積累些資本，臨走時讓黃泊常多美言幾句，好早早地提升到別的縣市去，將來沿著市委副書記、市長、市委書記這樣的梯子一步步攀登上去。當然，平時再不重要，今天還是要出場的，因為今天來巡視的上級領導，正是他一條線上的，他不能不有所表現。
司馬藝看上去風度翩翩，保養得很好，雖然五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卻隻有四十三四的年紀。他走進會議室，笑嘻嘻地與綮雲市的幾位政界巨頭一一握手，而且一邊握手一邊聊上幾句，給人的感覺是異常親切。
在簡單地作了一番介紹之後，黃泊常開始向司馬藝彙報工作。
他手裏拿著一個提綱，但說開來以後，幾乎看都沒有看過提綱。確實，他對綮雲市的政治、經濟、治安等方麵的工作，實在是太熟悉了。報那一串串的阿拉伯數字，簡直就像是在數自己的手指頭。在司馬藝看來，這個市委書記還真有些能幹，有些魄力，有些務實。
司馬藝畢竟是個組織部長，他最關心的是幹部問題。於是，他問道：“最近你們在幹部使用方麵的情況怎麼樣？”
黃泊常道：“最近我們討論了一批中層幹部，人數總共有十三個，總的來看，這次調整是成功的，對全市的工作是有推動作用的。在幹部的使用方麵，我們綮雲市委一直比較慎重，在這方麵，毛沙蕪同誌做了大量的工作，考察幹部是深入的、細致的、全麵的。當然，我們綮雲市委常委也建立了嚴格的幹部選拔製度，常委們在幹部問題上都積極發表各自的意見。因此，在幹部的使用問題上，我們主張搞多言堂，決不搞一言堂。”
司馬藝笑道：“好啊，作風很民主嘛。不過，幹部用起來以後，也要注意教育管理，盡量不要出問題。培養一個幹部很不容易嘛。”
黃泊常道：“是啊，培養一個幹部確實不容易啊，在這方麵我是深有感觸的。你看我們綮雲市的一些幹部，占典泉、閻財生等中層幹部，甚至從綮雲市中層幹部位置上上來的鄭湯楷、祈成富，這些人當初都是非常優秀的幹部嘛。他們能力都很強，在幹部中也是很有威信的。可是，由於自身不注意，出問題，實在是非常可惜。祈成富的事我不說了，像鄭湯楷、閻財生等人，我也是想了好多個晚上，實在是恨鐵不成鋼啊！”
司馬藝和綮雲市的其他領導都點了點頭。
黃泊常繼續道：“現在綮雲市的經濟形勢是好的，治安也是穩定的，可是，由於幹部一個接一個地出了問題，社會上反響也大了起來，不穩定的因素也多了起來。雖然，我們說查案是對的，紀委的工作就是要查案，隻要幹部違紀，紀委就是要查。可是！”黃泊常忽然扭曲著一張臉，痛苦地道：“可是！像這樣沒完沒了地查下去，綮雲市的政局要動蕩，工作沒法子搞了。再這樣下去，我這個市委書記還怎麼樣控製這個局麵喲！”
大家都吃驚地看著黃泊常，因為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哭，可仔細看，又不像。準確地說，他像是在乞求著什麼，控訴著什麼。
司馬藝是個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領導了，他從黃泊常的話裏似乎聽明白了什麼。但是，老練就老練在他的紋絲不動，老練在他裝做什麼也沒聽懂。他在講話中對綮雲市近年來的工作作了充分肯定，特別是對綮雲市現任領導班子作了一些鼓勵。然後，他對下一步組織工作的意見也按慣例提了個一二三四。
司馬藝來得的確太匆忙，他連一起吃飯的機會都沒給幾位綮雲領導留下，便以還要到榮嘉去為借口，離開了綮雲。
在送司馬藝出來的路上，市政協主席金林奇用胳膊推了推羿豐後腰，輕聲道：“什麼意思？老大今天怎麼啦？怎麼會這樣子說話？”
羿豐看其他人都把目光盯著司馬藝的背影，便也輕聲地道：“昨天下午，太爺進去啦！”
金林奇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一會了，還在喃喃自語：“了不得，了不得。動了這個人啦，那是了不得了。”
到了星期二，太爺被關進去的消息就傳遍了綮雲市。飯店裏，茶室裏，牌房裏，到處都在傳播這一巨大的新聞。
“太爺栽了，這下完蛋了。”
“是啊，到了楠州市紀委手上，綮雲的領導想保也保不住啦！”
“他們還想保？太爺一倒，這些人也差不多啦！”
“對！太爺一倒，綮雲市領導一個個都要完蛋！”
有的人說得很輕，有的人說得咬牙切齒。
“紀委早就該抓他們了，這些腐敗分子，早就該除掉他們了！”
還有人在疑惑地說：“聽說，太爺被抓與羿豐有關。”
另一位接道：“我早說過，我們綮雲來了這位包公爺，什麼財爺太爺大爺的，遲早都要死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