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漢水取到“尚方寶劍”後回到南集，立即通知紀委書記黃文潔把董作為的材料整理出來，地委要開會研究。
黃文潔把任務布置下去，卻讓寫材料的人為難。地委要研究什麼，是處分人還是放人？在沒有領會領導的意圖之前動不了筆。黃文潔說，有什麼寫什麼，是什麼寫什麼，一分為二，實事求是。
材料寫出來，完全是按照處分幹部的格式所寫，先是寫董作為的基本情況，接著是羅列他所犯錯誤，最後是處分建議。
黃文潔看了一遍認為可以，於是加蓋紀委公章交給林漢水。
林漢水看完黃文潔送來的報告三擺頭，怎麼能把沒有定性的東西羅列進來？法律重證據，黨紀處分也重證據，不能因為黨紀的嚴厲而藐視黨員的權益……對董作為的定性最好是由權威機構即法律機構確定。
他撥通陶檢察長的電話，請他過來麵談。
落座後林漢水說：“請你來是想了解董作為案子情況。”
陶檢察長麵露難色，說他不知道。
怪事，檢察長不抓大案抓什麼？
不是他不抓，而是桂為民不讓他抓。
董作為一案是省、地紀委辦過後移交地區檢察院，桂為民當著檢察委員會全體成員的麵宣布，該案由黃文潔親自負責、華楚天具體承辦，案情進展直接向地委彙報……
林漢水明白了，通知華楚天到他辦公室。
華楚天畢恭畢敬地站在林漢水麵前。幾天前他還是趾高氣揚的派頭，如今後台老板走了，他不得不裝乖賣傻。
“華秘書長，”林漢水稱他新職務，“請你把董作為的案子寫成材料，地委要開會研究。”
“好的……好的……我馬上照辦。”華楚天點頭哈腰，“地委的意思是……”
“是討論。”林漢水說。
討論什麼？華楚天想問明白，見林漢水不再理他，便告辭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想了一陣還是摸不清林漢水的意圖，於是打電話請教桂為民。
桂為民預感到林漢水想幹什麼，他不露聲色地說：“楚天，董作為的案子進入最後處理階段，你一定要把他的問題羅列清楚，地委隻聽辦案人員的意見，你一定要把握好機會……”
華楚天聽不進去他的意見。雖然話筒沒有掛，但他卻另有所圖——何不舉反旗，站在董作為這一邊……桂為民雖好，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他懂得適者生存的道理。
很快他就拿出一份報告，洋洋灑灑五十三頁。結論是證據不足，不予支持；建議馬上釋放董作為，恢複其人身自由。
地委會議如期召開。會議決定恢複董作為自由。
五十一
林漢水決定親自去看守所接董作為出獄。他沒有帶其他人，就自己和司機秘書。
在看守所會議室，董作為臉色蒼白、神情木訥。
林漢水向董作為所在的位置走去。
快到跟前董作為才認出他是林漢水。牢獄生活讓他變得有些不自信，其實開始他就認出是林漢水，但是不敢肯定。“他來幹什麼？”他在心裏打鼓。
沒等他明白怎麼回事，林漢水的雙手已經握住他的手：“董書記，委屈了，我向你表示道歉。”
董作為這才知道雨過天晴了。他心一酸，眼淚快要流出來。幹了幾十年領導幹部，頭一次遭此大劫，心裏滋味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感謝你，林書記！”董作為已知道桂為民調離，林漢水接任，是獄中管理人員跟他講的。
他倆開始攀談，其他人走開。偌大的會議室隻剩下他們兩個。
林漢水傳達了鄧中康對他的問好，並代表鄧中康征求他的意見。
董作為說：“我要見他，請你轉告他。”
林漢水點頭，並告訴他省委將會安排他的工作，在沒有安排之前他仍然享受地委書記待遇，他的秘書高天澤馬上會回到他身邊。他還坐原來的車，還是原來的司機，一切不變。
董作為沒有異議，隻有感謝。他恨的是桂為民，如今桂為民走了他不能當麵罵他，但是背後還是要罵他。罵他是兩麵三刀的人物——當麵說好話背後下毒手。
剛罵完，田淑琴破門而入……她抱著董作為大哭起來。
林漢水起身告辭。
“桂為民這個遭雷劈火燒的，一定不得好死！”田淑琴轉哭為罵，罵個不停。
高天澤進屋，說：“董書記，我們回家吧！”他也是剛出獄。
董作為拉著高天澤的手上下打量，見他臉色蠟黃，問他是不是也關在裏麵。
他點頭。
董作為還想說什麼，見小丁也進來了，便和大家一起下樓。
小丁的奧迪車在樓下等待。
看守所管理人員把董作為、高天澤的行李放進奧迪車後備箱。
“不要，不要！把這些不吉利的東西全部丟掉。”田淑琴大嚷起來。在她看來，這些東西不吉祥，丟掉它就等於丟掉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