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澤拿出行李交給管理人員。
車子一溜煙離開了看守所，離開了這個讓人永遠討厭的地方。
小車拐過彎時，差點碰上一位提籃的老太婆。
小丁正要發作。高天澤見是自己母親，忙拉開車門問：“媽，碰到了沒有。”
不敢相信是兒子的聲音，高媽慢慢地轉頭，驚喜地看到了兒子：“澤兒，真是你……沒事吧……你舅舅呢？”
董作為認出是高媽，忙從車子鑽出來，捧著對方的手：“大姐，辛苦你了，多虧你照顧……”說著，兩行眼淚流出。
高媽用手替他揩眼淚：“好……你們都沒事……好……”她一會兒望著董作為，一會兒看看兒子……兩個最親的人明明白白地站在麵前，她好高興。“祖上有德，終於保佑你倆沒事。”
“上車吧！”高天澤攙扶著母親。
“不，我還有事。”高媽突然想到自己還沒有跟東家道別，還有不少東西留在東家。
田淑琴問什麼事。得知是取行李，她說到南集買一套新的給她。但她很想跟東家道別……想說又怕田淑琴不滿意，隻好上車。
五十二
董作為的家像過年一樣熱鬧，來了很多人，都是為董作為洗塵而來。
幾個月沒有到家，家變了樣。董作為剛坐定，地直機關來了不少人，陸陸續續一批接一批。桂為民走了，沒有顧慮了，誰怕誰？
來人免不了說他幾句好話，罵幾句桂為民不是東西。
他不附和。
眾人走後，他叫高天澤與石秘書聯係，他要見鄧中康。
高天澤追問什麼事。不是他想知道，而是怕對方要問。
林漢水取到“尚方寶劍”後回到南集，立即通知紀委書記黃文潔把董作為的材料整理出來，地委要開會研究。
黃文潔把任務布置下去，卻讓寫材料的人為難。地委要研究什麼，是處分人還是放人？在沒有領會領導的意圖之前動不了筆。黃文潔說，有什麼寫什麼，是什麼寫什麼，一分為二，實事求是。
材料寫出來，完全是按照處分幹部的格式所寫，先是寫董作為的基本情況，接著是羅列他所犯錯誤，最後是處分建議。
黃文潔看了一遍認為可以，於是加蓋紀委公章交給林漢水。
林漢水看完黃文潔送來的報告三擺頭，怎麼能把沒有定性的東西羅列進來？法律重證據，黨紀處分也重證據，不能因為黨紀的嚴厲而藐視黨員的權益……對董作為的定性最好是由權威機構即法律機構確定。
他撥通陶檢察長的電話，請他過來麵談。
“我要當麵罵他老娘！”董作為說。
高天澤不便再問，直接與石秘書聯係。他倆還有一點私交，於是石秘書爽快地答應安排時間。不到兩分鍾，石秘書回信，鄧書記答應見董作為。
罵娘隻不過是一句氣話，見到鄧中康後董作為仍然是一臉恭敬。客套過後，董作為陳述其在南集的政績。
老調重彈。這一次鄧中康很耐心地聽了下去，好像這樣做才能彌補他對他的不公正……讓他講夠講透。
董作為講完後鄧中康問他有什麼打算。
他說：“我能有什麼打算，省委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再要求搞什麼副省級幹部，隻求有官做就行了。籌碼在降低，是冷處理起到作用。現在廳長的位置鄧中康都不想給他，安排他到省委黨校當副校長。董作為認為地委書記這一級不是提了，就是到有實權部門任主要負責人，黨校這個位置無權不說，還是個副職……他有些不樂意。
鄧中康說，校長是省委副書記兼任，等於他是一把手。
不見得，因為副校長一大堆。
鄧中康說，省委會在任職通知書上寫清楚，讓他任黨校第一副校長，括號正廳級，免得有人說他降級又降職。
不行也得行，離七上八下的年齡限製隻有幾個月時間，至此董作為才明白已經失去了說“不”的本錢及勇氣。
省委任職通知書很快下達，董作為被任命為省委黨校第一副校長。同一張通知上還赫然寫著另外一位同誌被任命為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兼省行政學院常務副院長。
院長是常務副省長。明擺著不讓他主持工作。這個班也就沒有上頭，他提出不上班。
省委不僅同意，而且還告訴他，不用轉組織關係、行政關係、工資關係，他的一切關係都留在南集地委，享有原來的待遇。
撿了個便宜。像他這一級幹部，在省城沒有專車、秘書、司機。按國家規定，地委書記這一級是不能配秘書、專車的。但是一般地方都配了，連縣委書記、縣長都配了秘書、專車；南集不是個別現象。
就在任職通知書下達的當天，董家以及潘露霞也被釋放，是有罪釋放，兩人都是判二緩三。
熊世昆也出來了，他被判三緩三，開除公職、黨籍，成了無業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