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公安機關抓嫖的經驗相當豐富。當樓上的警察報告說嫖客已經溜走,樓下的警察便在四周加緊活動。終於,兩個便衣將正從小學圍牆裏往外爬的梅遇新逮了個正著。
梅遇新與半裸的小姐被叫到派出所做筆錄。小姐承認梅遇新是這裏的常客,這回談好的價格也是三百元,隻是兩人還沒有上床。梅遇新雖承認談妥了價格,因為沒有完事兒,他不肯承認自己嫖娼。不過,公安機關一向認為隻要談妥價格便算是嫖娼,因此要罰款處理。另外,由於還牽涉到其他案件,要求梅遇新繼續配合辦案。
接下來的事就歸老厲他們了。在F省紀委的辦案點新時代賓館的房間裏,梅遇新被迫呆了半個月,足足嚐夠了“紀委一天又一天”的滋味。除了是個私企老板外,他還是個共產黨員,對於黨的方針政策,他是十分了解的。在退黨或被開除出黨之前,他得聽黨的話。黨叫幹啥就幹啥,黨要他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講清問題”,他沒有權力不答應。
像其他許多被“兩規”的黨員幹部一樣,梅遇新在最初的一個星期時間裏,始終不肯開口說話。倒不是因為不知道,而是要回答的問題太折磨人。老厲交給梅遇新的問題與秦萬明無關,而是要他交待出自己在建設工程公司轉製前以及過程中的所有經濟問題,主要有兩點:一是轉製前貪汙和行賄的事;二是轉製中侵吞國有資產的事。你瞧瞧,這不是要梅遇新的命麼?這樣的問題一交代,他梅遇新還會有好日子過麼?也難怪梅遇新一知道紀委的人找他,總是千方百計地躲著藏著,就因為害怕這一天的到來。
到了第五天頭上,梅遇新有些撐不住了。老厲和他的同事們輪番轟炸了許多天了,從黨的方針政策,講到法律法規,講到入獄後的生活、公司的運轉等等。最後,梅遇新繳械投降,交待出自己為了實現公司轉製給他本人的目的,向有關部門領導行賄數十萬元,以及轉製過程中隱瞞集體收入數百萬元的一係列事實。按規定,類似於這種轉製過程中的國資流失,應該按貪汙論處。兩筆數字加起來,梅遇新恐怕要在大牢裏呆上十好幾年了。要是態度惡劣,判個無期也很有可能。
政策都交待了,就看梅遇新的態度了。為了給梅遇新一個立功的機會,老厲退下,讓鄰省紀委重案室副主任王之問上場問話。
梅遇新的態度讓人擔心。轉製的事折騰了這麼多天,要想讓他交待秦萬明的事,恐怕更要費些周折。
孰料,梅遇新對自己的事扭扭捏捏,對於秦萬明的事卻是回答得十分痛快。他說,是問那十萬塊錢的事麼?有啊,有這事。那次為了得到他們單位的一個工程,我送給他十萬塊錢。秦廳長真是豪爽,收了錢後還退還給我兩萬,算是我的回扣。我也有貪心,沒有將這兩萬塊錢上交財務,而是自己拿去用了。這件事並不新鮮,當初我們公司還沒有轉製時,檢察院就來查過我,這件事我曾經交待過,而且交待得清清楚楚的。因為我的態度好,檢察院給我判了緩刑,後來我才有機會將企業轉到我個人名頭上,才有了今天的發展機會。
在後來的幾天時間裏,王之問每天與梅遇新交心談心,問了許多有關他與秦萬明交往的事,包括他送給秦萬明的一些數目不是很大的禮金禮卡,還有請他吃喝嫖賭的事。
半個月時間很快過去,有關他與秦萬明關係的筆錄也做得一清二楚了。王之問要求梅遇新暫時保密,千萬不能將他交待的問題透露出去,以防秦萬明察覺紀委的動向。
梅遇新說,放心放心,你們一百個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秦萬明的事我沒有一點可以保留的,你們讓我說啥我就說啥,這幾天夠痛快的吧?
王之問忽然想開句玩笑,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既然這樣,那你幹嘛和我們捉迷藏?害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喲!
梅遇新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麼,睜大眼睛問:你是說,你們一開始就是想問我和秦萬明的事?並不是為了我轉製的事來找我的?
王之問想到了自己的省份和管轄範圍,無意中紅了一下臉,讓梅遇新察覺了。
梅遇新自然明白了,便大叫一聲“老天哪”之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