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戀是杯苦酒(1 / 3)

《望嶽》reference_book_ids\":[7180199833481776167]}]},\"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有一句話,說沒有經曆過失戀的男人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有一首詩,說愛的田園裏隻有一次繁華,兩句話放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是一對矛盾的命題。

北上的列車喘著粗氣,像一條長長的燈火巨龍奔馳在茫茫無邊的夜色裏。

硬座車廂。林陽把胳膊肘支在茶桌邊上,手托著下巴望著漆黑一片的窗外。入夜後,車廂裏的氣氛變得單調了起來。周圍的乘客大多都已昏昏睡去,除了列車輪軌間的摩擦撞擊聲,偶爾也會響起一陣忽高忽低的鼾聲和個別旅客輕輕地交談聲。毫無困意的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陷入沉思裏,漆黑的車窗上映出了這張年輕的棱角分明的麵孔。

按那句老話,林陽今生隻能做一個所謂完整的男人了。雖然身邊同學間的戀情最終是勞燕分飛、各奔東西者居多,但那段夭折的刻骨銘心的初戀還是會經常固執地閃回在他的心頭,疊影重重,揮之不去。

領了工作派遣證和戶口遷移證後沒在學校多留,林陽就匆忙離校了。因為感情生活的波折,他選擇了快些離開。那座林木豐茂、景致怡人的校園是他青春成長的歡樂之處,也是他初戀夭折的傷心之地。

周圍的同學和朋友們沒有想到,甚至連林陽和宋雪娃自己也沒有想到,兩個大學時海誓山盟的戀人會在臨近畢業時變得形同陌路。

算起來時間並不太長,兩個人是在大三上學期的時候好起來的。大學的前二年雖然同在一班,但兩人真正的交集並不太多。宋雪娃是班上的文藝委員,是個典型的活躍分子,幾乎所有的活動中都能見到她的身影,大會小會上都能聽到她用一口標準的北京話在侃侃而談。林陽對宋雪娃的感覺就是一個學習一般、喜歡拋頭露麵的北京妞兒。

林陽非黨員也非團員,對學習和讀課外書之外的事情基本不感什麼興趣,別說是係裏和學生會了,就是在班裏也連個小組長都沒當過;偶爾會對政治熱心一下吧,不是與時下的政治理念背道而馳,就是出點難題令政治課的老師倍受難堪。

要說拋頭露麵呢,這林陽偶爾也會拋頭露麵一把,但除了那個藝術範兒的形象吸引一下身邊理工科們的眼球,直來直去的性格、不假思索的語言能引起眾人的哄笑之外,幾乎總是不合時宜,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這兩屆學生是新中國教育史上極富特色的群體。首先是學生的出身經曆各不相同,入學前他們是工人、農民、知青、軍人,還有高中應屆畢業生,各種身份一應俱全。無論是坐在課堂上、站在隊列裏,還是走在校園的林蔭路上,隻要搭眼一看,幾乎可以準確地知道哪一位同學的出身何許。其次是年齡參差不齊。因為眾所周知的政治運動,中國的高考招生中斷了十年之久,高考一經恢複,十年積攢下的考生像開閘後的洪水一樣,一擁而至。大到當年的老高三,小到時下的應屆生,哪個不渴望著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從此改變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呢?最後的結果就是一個班裏的同學從十五六歲到三十掛零幾乎應有盡有。有侄兒輩的,有叔叔輩的,有兄弟輩的,拉出來像一個不規則的數列。宋雪娃和林陽都屬於這個數列的中間部位,比小的大,比大的小。

讓宋雪娃對林陽刮目相看,是從三年級剛開始的一次電機答疑課。

教電機課的柴老師是一個中年教授,精明、幹練,課講得爐火純青又絕不枯燥。不像有的老師一堂課手不離教學筆記,不是讀筆記就是抄筆記,柴老師上課從來不帶教學筆記,也許壓根兒就沒有什麼教學筆記,總是拿著半盒粉筆就來上課。流暢的表達、漂亮的板書、工整的圖表,再加上有趣的奇聞逸事,以及和同學間的課堂互動,讓同學們覺得津津有味,對柴老師自然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就是讓同學們如此佩服的柴老師在那天答疑課上,竟被林陽提的一個問題給問住了。麵對著黑板上的等值電路,柴老師上齒咬著下唇沉吟了片刻,一臉坦蕩地笑了,隨即對林陽說:“問題問得好!你別說,還真把我一下給問住了。這種問題別人從來沒提出來過,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推導一下。那這樣,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這個問題先放一下,我課下推一遍再回答你好嗎?”

教室裏湧過一陣小小的騷動,同學們從各個方向瞬間把目光投向了林陽。宋雪娃心想,這個家夥看來還真是有點兒深藏不露!

而讓兩個人最終走到一起的媒介是學校廣播台。

學校的廣播台由校黨委宣傳部負責管理,說是管理,其實就是在編製上有兩個宣傳部的幹事掛名,日常工作諸如采訪、編輯、播音、節目錄製、音樂播放、電影消息等等,都由各係各年級的一些學生輪流值班。林陽和宋雪娃都因為普通話說得標準,被係裏選送到了廣播台負責播音。

最初在廣播台裏兩個人不在一個班次,後來為了學生輪崗串課方便,就統一做了一次調整,林陽、宋雪娃是同係同班,自然就落在了值班的同一時段。兩個人之間的故事至此方算是拉開了序幕。

在這之前宋雪娃也收到過男生不同方式的示愛,有明裏的表白也有隱約的暗示,但她都用沉默做了統一的回應。宋雪娃的媽媽是搞藝術的,是位舞蹈家。人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這話是有一定的道理。雖然讀的是理工科大學,但宋雪娃的身上卻體現出十足的藝術氣質和天分,當然也包括看人觀物的視角和眼光。

廣播台播音最為繁忙的時段是每天下午五點至七點這一段。當操場上劈劈啪啪的跑步聲和擊打籃球、排球的聲音零亂地響起,教室裏自習的同學就坐不住了,紛紛收拾書包起身離去。課還沒有上完的人也開始向窗外不時張望,四下環顧。一天之中最輕鬆的時刻就這樣開始了。

有的時候因為現場播音會耽誤晚飯,林陽和宋雪娃就會跑到學校門外的麵館裏吃上一碗陽春麵。等麵的時候,兩個人有時會玩玩古詩詞接龍的遊戲,當然宋雪娃肯定不是林陽的對手,她還常常對此耿耿於懷。那時社會上經常流傳某某人身上具有特異功能,兩個人也拿紙片寫上字相互來猜,結果是令人大失所望,猜得連邊兒都不沾。宋雪娃說:“看來我們都是尋常人,特異功能與我們無緣了。”林陽哈哈一笑:“你想什麼呢?我要有特異功能還能在這兒讀書?”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聊的內容自然無所不及,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慢慢地開始有了一些溫度。

宋雪娃告訴林陽,這世界上差一點兒就沒有什麼宋雪娃了。父親當年被劃成了“右派”,母親和父親在內蒙古勞動改造的時候生了自己。當時父母正趕著羊群轉場,也許是因為母親過於勞累,離預產期還有兩個月她就出生了。風雪彌漫的草原上人跡罕至,是父親給母親接生的,用掛在身上的蒙古腰刀割斷了臍帶,然後父親脫下身上的羊皮袍子把妻子和自己的新生女兒裹了又裹,趕著勒勒車一路顛簸,總算找到了一座冒著熱氣的蒙古包。說來也是命大,都說早產兒七活八不活,而八個月出生的她居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