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刻鍾以後,珠珠羞紅著臉,“娘,就是這樣……我們互相喜歡。可他如今才升到禦林軍的小隊長,可他如今的身份是英王兄的義子,我們這輩份就亂了……所以,我們不敢說出來。”
“還有,前段時間那麼多人上門提親,爹爹全部都拒絕了,就算他不是英王兄的義子,可他的官職那麼低,爹爹可是連國公之子都看不上的,會看上他嗎?
還有,那雙鞋子我做給藝鳴的,不是給英王兄的,藝鳴說那天他正在試鞋,被英王兄看到了,然後英王兄說那雙鞋子做的很好,就要了過去,藝鳴不敢說是我做的,就……”
珠珠看著芳華,一臉的挫敗,沮喪。
芳華因為太過驚訝,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好用了。
她問道,“那次你驚馬,我知道是那個年輕人救了你,也就是那之後,你們就開始時常見麵了?”
珠珠點頭,然後又搖頭,“是我經常去見他……他開始沒有理我的。他都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快靠自己的努力升到小隊長。”
“我們就是見見麵,什麼都沒做,連手都沒有牽的……”珠珠怕芳華誤會,連忙擺手。
芳華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英王兄知道你們的事情嗎?”
珠珠搖頭,“不知道,我們誰都沒有說。真的……”
芳華才不相信薛明睿會不知道,他把那雙鞋子拿去穿,還在重光生辰那天穿過來,肯定是存著壞心思。
她想到此又有些無語,怎麼感覺這麼幼稚?
她也為自己感到失敗,女兒有了心上人,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己,而她也絲毫不知道,她覺得她需要反省一下。
同時,她又想,珠珠和那個少年的相識明明在前,薛明睿收做義子的時間在後。
這人,是不是故意的?
珠珠見芳華突然不言語,惴惴不安的看著芳華,“娘,不可以嗎?”
芳華見女兒那膽怯的樣子,扯了一抹笑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顏悅色,道,“你放心,娘暫時不會讓你爹爹知道的,但是,你們暫時不要見麵了,娘要先打聽一下那個少年的底細,還有別的……”
珠珠聽芳華這樣說,以為是不同意她與杜藝鳴在一起,頓時,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芳華,卻也不哭,隻是任淚水不斷的掉落。
芳華見狀,心疼壞了,歎了口氣,道,
“珠珠,娘這樣,不是反對你們的事,但,我是你娘,這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事情,肯定要謹慎的,對不對?如果他真的很適合你,對你也是一心一意,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娘一定幫你,就算你爹爹不同意,娘也幫你。”
珠珠頓時破涕為笑,抓著芳華的手道,“娘,你說的是真的嗎?”
芳華含笑點頭,珠珠終於鬆了一口氣。
之後,珠珠果然沒再去見杜藝鳴,而薛重光那裏,她也沒漏出一星半點。
她還去了靖邊侯府,和掌管著禦林軍的阮鴻飛說了會話之後,就讓人給英王薛明睿下了帖子。
在茶樓裏,她和薛明睿對坐著。
薛明睿看著眼前的婦人,歲月真是厚待她,這麼多年,她還猶如他們初見時那個樣子。
“我就不和你客套了,直接說了。”芳華見薛明睿坐定後,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截了當的說到。
薛明睿含笑,還是如從前一樣的爽快,“請講。”
“你為什麼收杜藝鳴做義子?”芳華問道。
薛明睿笑了笑,“你知道了啊,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有個傳人而已。”
芳華搖頭,“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珠珠與他的事情。”
“如果沒有這個事情,我也不會想到這件事情。”薛明睿道。
芳華滯了一下,“怎麼講?”
薛明睿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背著她說道,
“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從來沒有變過,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了。
所以,知道珠珠和鳴兒的事情之後,我才起了這個心思,我的心願,就在小輩們的身上實現好了。
珠珠和鳴兒在一起,以後也要叫我一聲爹,她的孩子要叫我一聲祖父。這樣,很好。”
“這樣不太可笑了嗎?就算我不反對他們在一起,王爺那裏呢?也許王爺不會看低他的官職,但成了你的義子,那可就不一定了。”芳華覺得薛明睿真是一輩子都在做錯事。
“不會的,皇叔可能會一時反對,但後麵肯定會同意的,因為他疼愛珠珠。不會讓她傷心,失望。”
薛明睿篤定的回答道。
而那邊,薛重光也終於知道了珠珠做的鞋子為什麼會穿在薛明睿的腳上了。
一切的根源還在珠珠身上,珠珠聽了芳華的話,十幾天沒有去見杜藝鳴,這天終於忍不住了,趁芳華不在家,薛重光去了衙門,偷偷從王府溜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薛重光因為無事,回了府,正好看到她的背影,好奇的跟了上去。
珠珠讓丫環去了皇宮門口給宮裏當值的杜藝鳴遞了信,然後就在附近的茶樓裏等他出來。
過了好一會,杜藝鳴才急匆匆的從宮裏出來。
見到珠珠,杜藝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口白牙,“珠珠,從王爺的生辰之後,我就沒見過你,想你了。”
珠珠一顆心跳的甜蜜又急促,道,“我……我也是”
杜藝鳴被她的話說的也是心頭一陣激蕩,道,“我想以後天天見到你,我知道我現在還是一個小隊長,但我是認真的,我想和王爺說清楚,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不會變。”
珠珠搖頭,“我和我娘說了,娘說不反對我們在一起,但是她可能會見你,你可要好好表現啊。我家,我娘做主……”
杜藝鳴咳了咳,“我一定好好的在王妃麵前表現,讓她一眼就相中我。”
珠珠眼睛亮晶晶的道,“我相信你。”
兩人含情脈脈的凝望著對方,忽然,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隻見薛重光麵色鐵青的站在門口,正怒視著兩人。
房間裏的小兒女被嚇了一跳,珠珠看到是薛重光,連忙跳起來,站到杜藝鳴的身前,“爹……”
杜藝鳴上前一步,擋在珠珠的身前,朝薛重光行禮,“王爺。”
不等薛重光說話,他鼓起勇氣,對上薛重光那能殺人的目光,道,“我對珠珠是真心的,求王爺成全。”
薛重光經過怒極,看到兩人紛紛擋在對方的麵前,好像他會吃了他們一樣,想到麵前的是自己心愛的女兒,他默念心經,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坐到椅子上,珠珠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倒是杜藝鳴慌亂過後,從容的站在那裏任薛重光打量。
“臭小子,原本我還高看你一眼,你說,你接近珠珠有什麼目的?”
杜藝鳴道,“我接近珠珠沒什麼目的,如果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我想娶她為妻,還望伯父成全。”
他連王爺都不叫了,而改叫‘伯父。’
他穩穩的立在那裏,麵對麵前盛怒的男人,珠珠的父親,他不能後退,一旦後退,就會永遠的失去珠珠。
“你覺得你配的上珠珠嗎?”薛重光沉著臉道。
“爹,是我先纏著他的,你……”珠珠還沒說完,就被薛重光的一句“你閉嘴”給吞沒了。
杜藝鳴把珠珠拉到自己身後,道,“伯父,您別凶珠珠,我的身份是配不上珠珠,您可以殺了我,但是卻不能阻止我去喜歡她,我喜歡她,因為她是珠珠,不是什麼郡主,公主的。”
說完之後,緩緩的跪在了薛重光的麵前。昂著頭,看著他。
薛重光見他那樣的倔強,心裏怒極,他如果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或許他還沒這麼氣,可他是薛明睿的義子……
“那我就殺了你。”他站了起來,抽出袖中的珊瑚珠,正要朝杜藝鳴纏去,忽然門口傳來一聲驚呼,“重光,你幹什麼?”
他頓了一下,抬頭,就見妻子和薛明睿站在門口,正緊張的看著自己。
他心頭一痛,看來妻子已經知道了,頓時,他的怒氣更盛,走到門口,推開薛明睿走了出去,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又往回走,拉住芳華的手,走了。
接下來幾天,芳華做的就是哄完丈夫,哄女兒,原本親的不得了的父女倆,見了麵,如同仇人一樣了。
她不禁恨死了薛明睿,都做的什麼事啊?
如此,一個月一晃而過,父女倆的關係還是沒有回轉,惹的宮裏昭慶帝與陳皇後原本要出去遊曆的行程的耽誤了,小呆也搬王府住,就是想多一個人勸解膠著的父女倆。
而杜藝鳴那邊,正常的當值,不過,人卻是消瘦了不少,沉靜了不少。
這日,芳華和薛重光冷清的用完晚飯後,攜手在院子裏散步,芳華看了看薛重光的臉色,道,“我原本以為你不高興幾天就過去,誰知道你倒好,能忍這麼久,你到底是在和自己置氣,還是考驗兩個小的?”
薛重光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半響,他歎了口氣,握著芳華的手道,“我的女兒,從小被嬌養著長大,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我還記得她小時候躺在搖籃裏的情景,我喂她吃粥……轉眼,她就要離我而去了。”
“以後,她就是別人的人了,我這心裏……”
芳華看著他落寞的側臉,伸手扳正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踮起腳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道,“還有小呆,小笨陪著我們啊,而且,女兒還在金陵。想看隨時都能看到。”
說到這個,薛重光又冷哼了一聲,道,“說到這個,薛明睿這個人,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芳華靠在他懷裏悶笑,薛重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再笑……”
話還沒說話,薛重光忽然瞪大眼睛,手搭在她的脈門,片刻之後,他呆呆的道,“芳兒,珠珠既然喜歡那個臭小子,早點把她嫁出去好了,眼不見心不煩,隻是,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要勞累了……”
芳華麵色古怪的看著他,半響反應過來,“喜……脈?”
薛重光一把抱起她,笑了起來,“芳兒,看來為夫還很年輕,你也沒老,我們都還雄風不減當年……”
芳華斜睨了他一眼,他說的什麼話?她也有雄風嗎?那難道不是形容男人的?果然,高興的壞了。
隻是,如果肚子裏這個是女孩的話,那他不是有要經曆一次同樣的幸福和煩惱嗎?
人生,大概就是在重複著歡喜和煩惱中度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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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重光送走了芳華,看著小女兒出嫁,他也不期然的病倒了,他在腦海裏回想著這一輩子所發生的事情,最美好的莫過於認識了芳華,她仿佛是老天給他的救贖,讓他消除了內心的邪惡,平和的過完了一生。
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沒能早早的認識芳兒,讓她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
如果有來生,他一定要早早的認識芳兒,好好的守護著她長大,讓她不再經曆那一切事情。
沒有什麼張見仁,沒有什麼袁琨,也沒有什麼薛明睿,隻有他和她。
他在回憶中慢慢的閉上雙眼,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真的回到了少年時期,他站在那個小小的她麵前。
盡管如此小小的,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隻見她好奇的打量著自己,問道,“你找誰啊?”
他悠然而滿足的道,“我找你啊。”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