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金沙江,就再也沒有馬店,剩下的路程隻能開亮了。倉嘉喇嘛給符家幫勻出了三頂帳房,畢竟八九月的夜已經非常寒冷了,尤其在進入安多地區之後。此地屬於高寒地帶,氣候與別處尤為不同,冬天來得格外早,晝夜溫差大。一過江,石歸庭就感覺到明顯地變冷了,他已經將夾衣穿上身了,到了晚上,還需要穿皮襖子。
過了鬼見愁,馬隊一直都山間壩子中行走。壩子很平坦,數山相夾,有的地方很寬闊,就像一片大草原,有的地方很狹窄,就像一條山間走廊。走在壩子中,滿目都是秋色,層林盡染,草木飛黃,寒風呼嘯,遠處的雪山已經可以看得見皚皚積雪了,頗有蒼涼之感。
符鳴說,如果是春夏之際過來,這裏全是茵茵草阪,滿地紅黃白藍紫色的花朵,比虹都要絢麗。石歸庭想象那片勝景,歎息無緣得見。
符鳴說:“總有一天會看到的。”
“對啊,來年春天不就可以看到了嗎?”石歸庭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片美景。
符鳴但笑不語。
因為隻有三頂小帳房,空間也不大,二十多個人分,隻能並排躺著了。石歸庭發現從第二天晚上開始,符鳴就安排自己和他同住一個帳房,並且以他左臂尚未完全康複為由,讓他住在帳房最邊上,符鳴自己則睡在他的右邊。這讓石歸庭既竊喜又緊張,喜的是自己居然能跟他挨得這麼近,緊張的是他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來。
頭一天晚上,石歸庭小心翼翼地貼著帳房,盡量避開與符鳴肌膚相貼。然而地方隻有那麼大,他挪過去一點,符鳴便能舒展一些,總還是免不了觸碰。石歸庭最後隻能盡量將自己貼在帳房上了,黑暗中符鳴輕輕地說:“大夫,別讓了,我已經睡得夠舒服了。”
石歸庭:“……”
符鳴又說:“大夫,你再睡邊上去,一會兒帳房該塌了。”
帳房是木杆撐起來的,盡量撐開了,石歸庭壓著帳房一直往邊上去,帳房難免受力,整個帳房都被牽動了。
石歸庭隻好不再動了。
符鳴說:“大夫,你過來點,挨著我睡,夜裏還是挺冷的。”因為帳屋裏還睡著別人,符鳴說話都是用的氣聲,氣息噴在石歸庭耳邊,熱烘烘的,石歸庭知道自己的耳朵根肯定都紅了。他隻好往符鳴這邊挪了一下,手臂挨著符鳴的手臂,一股熱源從符鳴身上傳來,果真暖和。
符鳴又在他耳邊說:“這樣就對了,睡吧。”順手還給石歸庭理了理蓋著的氈毯。
石歸庭的心全都亂了,“嘭嘭嘭”跳個不停,他這是在照顧自己呢。還好符鳴沒有再問他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快,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麼答話。
這一夜睡得溫暖無比,石歸庭隻覺得自己抱著一個大暖爐在懷裏,從頭到腳都被烘得熱乎乎的。帳房外呼嘯而過的寒風似乎都是夢外的情景,與他的美夢全然沒有關係。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像往常一樣右側著睡覺,頭靠在一個肩膀上,身子貼在另一個人的身側,原來夢裏的那個大暖爐,居然是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符鳴。石歸庭臉上再次充血,連忙退開去,然後發現符鳴也正好醒來,正咧著嘴同自己笑。石歸庭完全不知道狀況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阿、阿鳴,醒了啊。”
符鳴眼波流轉,笑意盈盈:“大夫,昨晚不冷吧?”
“不冷,非常暖和。”石歸庭看見已經有人陸陸續續爬起來了,連忙翻出自己的外衣穿上。
“不冷就好,我也該起來了,好不容易偷個懶,睡得真舒服。”他伸個懶腰,慢條斯理地穿衣。因為和古宗幫一起輪流守夜,所以有時候可以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