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和阿膺趕緊去給騾馬包紮傷口。受了傷不太嚴重的人先自己包紮一下止血,等一會兒再讓大夫給你們看。來幾個沒受傷的,和我一起去將枯樹拖回來,火堆依然要點著。老灰雖然走了,留下這麼多屍體,血腥味太重,誰知道還會不會有財神出現。”符鳴說著,便往東邊的林子裏走去。
石歸庭遲疑一下,還是開口說:“大夥兒等一下,受傷的人先別走,我幫你們處理一下再去忙。大家先用水將咬傷的地方清洗一下,我馬上來給你們上藥。阿鳴你也別走,先上了藥再走。”他一邊說一邊往帳房跑,去取他的藥箱。
符鳴沒有回話,步伐並沒有停留,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走。
石歸庭迅速取出藥箱,背在背上,出來一看,符鳴已經到了林子邊上。他心裏一急,大聲吼道:“符鳴!你不能上了藥再去?”
符鳴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說:“我晚點再處理是一樣的。”
“那怎麼一樣?你不要命了?”石歸庭是大夫,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他心裏急得要命,一邊吼一邊跑上去拉符鳴。
符鳴撥開他的手:“大夫,真的沒關係的,你先去幫大家處理。”
石歸庭悶哼一聲,他的左手臂有些錯位,因為是舊傷,痛得他臉色都變了。
符鳴嚇了一跳:“大夫,你也受傷了?”
“沒事,舊傷。烏莫大哥,你們先去搬柴,我先幫阿鳴處理一下,恐水症真的很嚴重的,不能不小心。”話是這麼說,但石歸庭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
烏莫也對符鳴說:“阿鳴,先去處理一下,我們能搬回來的。”
符鳴隻好跟著石歸庭回到火堆邊,其他幾個人已經洗好傷口了,石歸庭命令符鳴:“你先去打水來清洗你的傷口,我給兄弟們上藥。”
說著放下藥箱,從最底層取出一個紫檀色的木盒子,打開來,裏麵是一種顏色烏黑的膏藥。
“這是什麼?”有人好奇地問。
“專門治療被瘋狗咬傷的藥。在被咬傷後一個時辰之內塗上,基本上就不會患恐水症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急著將符鳴拉回來的原因,傷口越早處理越好。這藥是他結合了家傳古方,加上自己的研製,特意調配的。他出門在外,穿村過鎮,總難免碰上惡狗,所以調配了一盒備用的,沒想到今天居然真用上了。
他逐個給幾個人上好藥。然後蹲到符鳴麵前:“我看看,洗好了沒有。”符鳴的小腿肚上血肉模糊,被老灰咬過的地方血肉翻轉,是頭狼獠牙留下的傑作。石歸庭放下藥箱,又去端了點水過來。
符鳴說:“我已經洗好了,不用再洗了。”
石歸庭不理他:“腿放直了。”用手撩著水澆上去,用帕子輕輕擦洗。
符鳴被水激得直抽涼氣:“大夫,我來端水,你的手臂受傷了。”說著從石歸庭懷裏將水盆接過來。
石歸庭低頭認真地給他拭洗傷口,抿著嘴不說話。
“大夫,你生氣了?”符鳴小聲地問。周圍沒有別人,大家都去照看騾馬去了。
石歸庭冷冷地說:“我怎麼敢生氣,符鍋頭多麼英明神武,豈會忌憚小小的恐水症。”說著擰幹帕子,重重地在符鳴的傷口上印了兩下。
符鳴痛得呲牙咧嘴:“對不起,大夫,我錯了。我以後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石歸庭垂著眼,不看他,他的眼圈已經紅了,這人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要處處作表率。他丟下帕子,將藥膏輕輕地抹在傷口上,然後用幹淨的布條包紮好。
“謝謝你,大夫。我自己來吧。”符鳴知道石歸庭在責怪自己不愛惜身體,連忙放低了姿態,溫言討好他,“你的左臂又受傷了,讓阿膺幫忙看一下。謝謝你,大夫,我去忙了。辛苦你了。”說罷抓住石歸庭的雙手握了一下。
石歸庭用右手包著左手,上麵還殘留著符鳴的溫度。他目送符鳴離開,然後迅速背起藥箱往騾馬那兒跑。人們已經將騾馬都拴了起來,一匹一匹檢查它們的傷口,傷得輕的,自己先清洗傷口,並替騾馬止血,嚴重的便交給石歸庭和白膺處理。
石歸庭一生中從來沒有碰到如此混亂驚恐的夜,又恐懼又忙亂。他忍住左臂的疼痛,手腳麻利地給騾馬上藥、止血、包紮傷口。那些傷口大多在肚子上和四肢上,因為老灰們體型小,夠不到更高的部位,隻有兩頭騾子的傷口在脖子上,其中一頭便是薑叔家的騾子,已經沒救了,另一頭公騾子被咬中了喉嚨,血流如注,眼看著就站不起來了。騾子的主人幺叔一直抱著它的脖子,止不住地嗚嗚哭。
石歸庭將手伸進騾子的傷口,伸手壓住出血口,一邊猛倒金瘡藥,一邊對騾子主人說:“幺叔,別哭了,替我拿針線來,我將傷口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