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善後(2 / 2)

幺叔聽聞連忙擦幹眼淚,去找針線:“石大夫,我家阿蠻還有救嗎?”馬幫裏每頭騾馬就跟主人自家的孩子一樣,都是有名字的。

“暫時還不知道,先止住血再說。替它蓋上氈毯,去準備點熱水給它喝,晚一點我再給它煎藥。”石歸庭利落地拿起針線給叫阿蠻的騾子縫傷口,這些日子他在外漂泊,縫補技術倒是遊刃有餘了。

縫好阿蠻,石歸庭又去幫白膺處理另一頭受傷的母騾子,這頭騾子在躲避老灰撕咬的時候摔了一跤,左後腿骨折了。石歸庭和白膺一起,將這頭可憐的騾子正好骨頭,敷藥,用木片夾緊,然後纏上布條。

用力的時候,石歸庭悶哼了一聲,大冷的天,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淌下來。白膺看見了:“石大夫,你受傷了?”

石歸庭搖搖頭:“沒有,舊傷。”

白膺抓住他的左臂,掀開袖子一看,骨頭又有些錯位了:“怎麼又錯位了,我幫你正一下,你這是舊傷,再受傷的話以後就難得好了,所以要特別注意啊。”說罷直接用力一拉,石歸庭“啊”地痛出聲來。白膺已經在幫他包紮了。

“下麵要出力的事我來,我做不來的你教我。”白膺關照地說。這一次意外事故,讓他背負了深深的負罪感,若不是他積極主動建議走這一趟,那麼大家就都不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

“春生!春生!春生在這裏!春生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醒醒,說話啊?石大夫,石大夫,你快來啊!”大家突然聽見符家茂帶著哭腔的呼喊聲,循聲一看,他從最東邊的帳房邊上半抱著一個人出來。

石歸庭連忙跑過去,發現春生已經昏過去了,就著昏暗的火光和雪光可以看出他發青的臉色。石歸庭迅速檢查了一遍春生,他的右胳膊被老灰咬傷了,後腦勺還有一個血窟窿,已經不流血了,但是血肉模糊。大概是老灰追趕他的時候他到處跑,不留神又摔了一跤,腦袋正好磕在石頭上,他又不會喊叫,所以竟沒有人知道他跑哪裏去了。

石歸庭紅著眼,手腳麻利地給他撒金瘡藥,然後迅速用布條包紮起來。又給他的右臂處理一下,塗上藥膏:“家茂,帶春生去帳房,用熱水給他搓揉身體,讓他先暖和起來。”

符鳴已經抬著那棵枯樹過來了,幾個人馬不停蹄地揮著斧子和柴刀肢解枯樹,盡快給火堆加上柴。得知春生已經找到,符鳴跑過去看了一下他的情況。然後拿起铓鑼,狠敲了三下。很快,林子裏也響起了铓鑼聲。不多久,那幾個去找騾馬的人回來了,勞成手裏牽著一頭母騾子,他說:“隻找到一頭騾子,沒有看到春生和另外三頭騾子。”

“春生已經找到了,我同你們一起去找騾子。趁著雪已經停了,騾子的足跡應該還在,我們得趕緊找到那三頭騾子。”符鳴說著便走。

石歸庭揀了一根大小適中的木棍跑上來,遞到符鳴手裏:“拿著這個,路上小心點。”

符鳴不接木棍,而是捧著他的左手打量一下:“痛不痛?都包紮好了?”

石歸庭的左手原本是冰涼的,被符鳴溫暖的手一握,馬上覺得有股暖意從他的手心裏傳過來,仿佛連疼痛感都輕了許多:“嗯,沒事,不是很痛,阿膺已經幫我包紮過了。”

符鳴臉上有些疼惜:“以後千萬別再大意了,這可是舊傷,才剛剛好一點,又傷著了,以後隻怕會留下後遺症。從現在開始,你要好好注意你的胳膊,千萬別再有任何閃失了。”

石歸庭多想符鳴一直這麼握著他的手,但是他還是將手抽了回來,周圍好多人都看著呢:“沒事,我會注意的。”

符鳴看了一下還在騾馬中間忙碌的眾人:“情況怎麼樣?傷口都處理好了嗎?”

石歸庭站起身來:“差不多都好了,有十五頭騾馬受了傷,一頭母騾子摔斷了腿,幺叔家的騾子被咬破了喉嚨,不過都已經處理過了。薑叔家的一頭公騾子死了,黑子被咬斷了脖子,也死了。”說到後來,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

符鳴看向守著騾子屍體的薑叔,他還在那裏揪著自己的頭發嗚嗚地哭,一個勁地自我責備:“大栗,我對不起你。我當初就不該鬼迷了心竅,同意來阿墩子,不然的話你也就不會死了。”大栗是他家騾子的名字。

符鳴歎了一口氣,苦笑了一聲:“這趟馬趕得……”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石歸庭卻聽出了無比的愴然,是啊,本為了求財,結果呢,幾乎連命都搭上了。

符鳴大聲對勞成幾個人說:“走,隨我去找騾子去。”那幾個人跑過來,同符鳴一起循著騾子的蹄印又開始了尋找。石歸庭看著符鳴一瘸一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魆魆的林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