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服爾德傳》(8)(1 / 1)

七 哲學書信

一七三一年時,他又要逃亡了。亞特裏安·勒哥佛鸞(AdrienneLecouvreur1692—1730)死了;這是服爾德識的一個名女優。然而教會是不準優伶葬在教徒墓上的。人們隻能杷勒哥佛鸞小姐埋在塞納河邊的一片荒地上。服爾德憤慨之餘,在送喪過後出來坑議了:

啊,難道我的國家永遠沒有確定的誌願,

永遠要貶辱她所欽佩的人?

我們的風俗永遠和我們的法律抵觸。

難道意誌不定的法國人長此耽於迷信?

什麼?難道人們隻有在英國才敢自由思想?

噢倫敦!你這可以媲美雅典的名城,你這塵世的樂園,

你會掃除引起糾紛的偏見,好似驅逐專製的魔王一般。

在此大家才無話不談,無功不賞;

沒有一種藝術會受輕蔑,沒有一項成功不獲光榮,崇高的特列鄧(按係英國詩人),明哲的阿狄生(按係英國大批評家),

還有那不朽的牛頓,紀念堂中都有他們的分,

要是勒哥佛鸞生在倫敦:一定也會,

在哲人賢士英雄明主之旁有她的墓墳。

“這篇追悼女演員的頌詩,被認為大不敬。”服爾德逃了,躲在諾爾曼地,不久他在羅昂又秘密刊印論列英國人的《哲學書信》。這是一部奇特的書,風格雖很輕巧,影響卻極重大。我們不能說它寫得如何深刻,材料如何豐富。但作者確達到了預定的目的,即是教法國人知道一些素來隔膜的英國情形,讓他們想一想自己的缺點與製度,改變一下宗教與政治思想。

先是五封敘述教派的信:朋友會,長老會,唯一會,英國教會,阿利安會。這是服爾德最得意的題材,原因是很易明白的。指出宗教信仰的分歧,即是證明每種信仰都有缺陷。而且,凡是他自己說來易有危險的主張,可以借書中的人物來辯護。“親愛的先生,他和朋友會派的人說,你有沒有受過洗禮?一不,他答道,我的同道們也絕對不受洗禮。——什麼,該死的!難道你不是基督徒?——朋友,他柔聲答道,不要發誓,我們確是基督徒,但我們不信基督教義在於灑些鹽和水在頭上。——噯!上帝,我被他這種不敬的態度氣壞了,你難道忘記耶穌基督亦是由聖·約翰給他行洗禮的麼?——朋友,再說一遍不要發誓。基督受著約翰的洗禮,但他從未為別人行洗禮;我們是基督的信徒,可不是約翰的信徒啊——啊!我喊道,你真該被異教裁判所的火活活焚死!”

宗教問題之後是政治問題:有兩封信是關於英國議會與政府的。下議院的勢力與若幹特權的廢止使中產者的阿魯哀很高興。“這些情形使一個英國商人敢於自傲,也敢與羅馬公民相比。所以即是貴族的子弟也不看輕經商的……”

接著是可稱為通俗化的書信,一封是敘述陸克哲學的,服爾德借此機會第一次發表他自己的主義。他信上帝,但不信除了上帝的存在和創造世界以外我們還能知道關於上帝的別的事情。他相信靈魂不死,因為為社會的福利是必需的,但他在自然中找不到靈魂不死的痕跡,所以他讚美陸克那種謙虛的說法:“一件純粹物質的本體到底有沒有思想,也許我們永遠不能知道。”

以後幾封信是關於牛頓、地心吸力、光學等等的。一切都表露作者的好奇心及其廣博的學識。最後一部分是幾封論列悲劇與喜劇的信。他對法國人提起莎士比亞時說:“他在英國人心目中無異蘇福格勒複生……天才橫溢,元氣充盈,無矯揉造作之態,極崇高壯麗之至,至於典雅的風趣,嚴正的規律,則彼一無所知。”服爾德一方麵盡管批評莎士比亞不知規律,一方麵亦指責人家不該單把莎翁的缺點介紹給法國人,故他想自己動手把莎翁最精采的篇幅譯成法文詩。他選了哈姆雷德“Tobeornottobe”那段獨白。

(譯者按,本節原文在哈姆雷德劇中第三幕第一場,服氏譯文既與原文大有出入,本書譯者又拙於此道,故擅為略去。)

他的譯文雖不忠實,他的詮釋倒頗有深意:“迄今為止,英國的詩歌天才有如一株大自然所種植的叢樹,它隨便長出千千萬萬縱橫的枝幹,盡力生長,可決不是平均的發展。要是你逆了它的本性,強把它修剪成花園中的樹木一般,那它定會枯死的。”

書一出版,警察當局立刻加以追究。書商下了巴斯蒂獄,服爾德一直逃到洛蘭納,《哲學書信》被法院列為禁書堆在王宮前麵大石梯下焚毀,因為它違反宗教,妨害善良風俗,不敬權威。”這條禁令於一七三四年六月十日執行。

這正如解釋因斯坦的理論或蘇維埃的憲法或比朗台羅的戲劇的書,在美洲要被劊子手焚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