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戀愛與犧牲》(6)(3 / 3)

隨後到了拿波利;情調突然改變了,意大利好似變得可愛起來。事情是這樣的。皮爾衛在劍橋大學念書的時代,對於古代史頗有研究,蓄意想寫一部描繪古代生活的小說。他在米蘭勃萊拉博物館中看到一幅題作《邦貝依之末日》的畫,大為歎賞。他覺得畫麵上的情景非常動人;那是紀元前一世紀時弗蘇維(V6suve)火山爆發,把邦貝依(Pomp6i)全城湮埋地下的故事。愛德華預備把這件慘禍加上多少傳奇式的穿插而寫成一部小說。他一到拿波利便去參觀邦貝依城的發掘工作,覺得這些將近二千年前的生活與吾人今日的生活還很相近,不禁引起了許多感慨,他立刻動手工作了。

皮爾衛工作時的情景,可憐的洛茜娜知道得太詳細了。

他決定著手這部小說之後,即自朝至暮的瀏覽關於邦貝依城的書籍;他不願人家和他談話;有人闖進他的房裏他便唉聲歎氣。洛茜娜整天的被丟在旅店客廳裏,與她住在倫敦或鄉下時的情形一般無二。“波波”自私自利的脾氣真是無可救藥。

在拿波利某次應酬中,洛茜娜遇見一個當地的親王對她殷勤獻媚,他覺得她光彩照人,讚美她愛爾蘭種的眼睛,讚美她的肌膚,讚美她的思想,說了一套愛德華七年前恭維她的話。她很髙興聽他這些諛辭。可見她還年青,還能顛倒男子。居然還有人愉快地同她在落英繽紛的澉樹林中散步,而在看到她時也再沒心思去關在房裏往故紙堆中討生活。

當愛德華專心一意要把邦貝依城重建起來的時候,她便和親王出去遊覽,她立刻覺得拿波利美妙非凡。地方的景色原隨著我們心情而變的。羅馬、萌冷翠之可厭,是因為丈夫的緣故;拿波利卻不然,那是“意大利唯一不使我們失望的城。”拿波利的旅館真舒服,蚊蟲也沒有了,吃飯也不捱餓了;拿波利的海灣真幽美,拿波利的陽光真明媚。親王口中盡是一派稱讚頌揚的話;和她丈夫幾年來老是咕嚕咕嚕批評她性情脾氣的那一套筒直不能相比!

實在她應該想到,假若親王和她同居了六年的話,他也會如“波波”一樣的嚴厲。須知做丈夫的觀點,和一個偶然相逢的崇拜者的觀點必然不同;前者是更苛求,希望在妻子身上看到更穩實的優點,因為情欲已衰,頭腦冷靜,說話也更真誠;其實,他的女人既不象崇拜者所說的那麼了不起,也不象丈夫所說的那麼要不得;她的真麵目卻在兩極之間。但她更愛享受這種使她覺得再生的幸福,且拿波利親王對她的奉承,使她更有理由貶責丈夫。

幾天之中,愛德華·皮爾衛對於眼前經過的事情一些也沒有留心。他生活在基督降生前七十九年時代,而且幾年以來,他已不顧問他的妻,從不理會她的行動。但一發見她有這種柏拉圖式的戀愛時,他立刻大為震怒。他問洛茜娜愛不愛這個男人。她答說愛的,說她所有對於丈夫的愛已經死滅,她認為他隻是一個無信義,無心肝,無道德的人,驕傲專橫,麻木不仁。愛德華妒火中燒,一麵覺得痛苦,一麵又極激動,甚至比戀愛時的情緒更強烈。《邦貝依之末日》頓時置諸腦後了,他隻想使洛茜娜趕快離開拿波利,二十四小時內便首途往倫敦進發,他並說要把她關在鄉下,不再與她同住。

歸途中盡是吵鬧不休。愛德華責備洛茜娜對他不貞,卻忘記了自己對她的不忠實更來得嚴重。他把她丟在一邊直有六星期之久,一朝從邦貝依古城中探起頭來發見他的妻不曾好好地紡織而勃然大怒:這等情景使洛茜娜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到了倫敦,她在女友家裏住了一晌。女友想替他們講和,但兩人的談判失敗了。愛德華一定要洛茜娜說她愛他,說她從未愛過那個親王。洛茜娜一定不肯說。談話之間把拿波利的故事一件一件的搬出來,臨了他們決定最好還是暫行分居。

離別可使愛情有破鏡重圓的希望。“最早的情操消失的最慢。”最近的惡劣的印象如薄霧般慢慢飄散開去,大家回想到在蘭勃夫人家園中的初吻,便互相通信表示好意。“我想,愛德華在信中寫道,我們倆都放棄了我們分內的幸福。當然我忒嫌苛求了些,我非常強烈地感到的事情,在你簡直無法了解。我所要求的一種同情與善意,照它的性質看來,或許正是無論何人也不能期諸他人的。在你方麵,你拒絕了我對你的愛情與溫存,我雖然從未因此而消滅對你的愛,你可始終不睞;你把我批判得不留餘地,說我有如何卑鄙的動機,如何勢利的觀念,似乎定要把我造成你理想中的我的樣子。啊!請你對我慈悲些罷,公正些罷;我們應該互相尊重,因為一個人受著好意的批評時定會努力向上,勉副期望。親愛的洛士,請相信我,我真正的愛你,深深的愛你,但多少煩惱的人事弄得我筋疲力盡,身體衰弱,使我常常心頭火起,有時竟是一種病態了,故你一句不大客氣的說話,不大婉轉的聲音,冷酷淡漠的神情,都使我輕易不肯忘記。”這次的裂痕,在他們初婚時期原曾經過母親的挑撥,但此刻母親也大為驚駭,勸他們各趨和緩,言歸舊好:“如果你肯聽從我,那麼你當盡力使她疼愛孩子,因為唯有母子的愛才能夠増進夫婦的愛……一切都應安排得象重新結過的婚一樣。既往不咎,方能長保未來的安樂。”

愛德華受過了母親的勸告,心裏害怕真正要決裂,加以在分居時容易忘掉對方的缺點。故他有時認為和解是可能的了。“假使你能開誠布公的告訴我:‘我對你又恢複了往昔的愛情;我對你的批判亦仍與以往無異,我準備如以前那樣的和你一起度日,取著寬宏大量,遇事包容的態度,做你的朋友,做你的依靠,’那麼,我將歡歡喜喜的,抱著感恩的心腸,把最近的事故置之腦後。”

在兩個失和的愛人的通信中,兩條可憐的狗也牽入了,例如她的信中說:“波特向波波賀年。”他的信中亦寫道:“可憐的波特,此刻兩條狗亦病了,而病狗往往是猙獰可怖的……因此你得快快複元,使我們不再互相惱怒……我再說一遍罷,親愛的波特,你應安心靜養,鍛煉你的身體,澄清你的思想。”

皮爾衛下鄉去探視他的妻。她知道他快來時,八天以前已經在談起了。預備些小玩意兒,想教他樂一下子,那時她完全如一個溫良的賢妻等待著久別重逢的丈夫一樣快活。《邦貝依之末日》已經出版,大受歡迎,洛茜娜對之亦頗表好感,她說:“這本書使我著了魔,興味濃厚,令人愛不釋卷。作者的天才,在此比在別的小說中表現得更美滿了。”以這種辭令去應對作家,確是最恰當不過了。但他一到,什麼都弄糟了。坐下不滿五分鍾,她就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話。他先是勉強忍著,繼而亦不免報以惡聲。她知道他在倫敦和另一個女人住在一塊,對他大發醋勁。他呢,盛怒之下亦搬出拿波利的故事以相抵製,趁著意氣蠻幹了一場,也顧不到什麼體統不體統了。每次的會麵,每次這樣的收場,而每次要幾星期的時間去挽回每次留下的裂痕。原來他們的齟齬另有深切的原因,故他們的媾和即是成立了也無法持久。

實際是,再來一次戀爰的事已很困難。必要兩人見麵時永遠覺得快樂,方為真正的愛情;但若對方的印象牽帶著什麼難堪的往事時,相見之下便不免想起那些往事,悲憤交集,哪裏還會快樂?在喜劇中,兩個愛人在第三第四幕吵鬧之後可在第五幕上突然講和,使觀客離開戲院時以為他們從此琴瑟和諧白頭偕老。人生可不是這麼一回事。人生舞台上的演員是有記性的;在演第四幕時,第三幕還盤旋心頭,且以後還有第五幕,還有第六幕,還有……直到死了才算忘掉。

愛德華既是小說家,應當懂得這種心理,應當由他說明一切,或幫助對方解決這個僵局,然而他不大明白。他倒希望洛茜娜對他表示寬容與忍耐。“親愛的洛士,我的天性與體質都比你更易惱怒;故解決現局的任務於你較易擔承;人生的經驗能否幫助我們轉圜,亦係於你一人身上。在這等情景中,關鍵總握在女人手裏:‘一句溫柔的答話可以平息男子的怒氣……’如果你知道,我的洛茜娜,你曾使我寬宏的感情受到何等的打擊,使我何等的沮喪,那你亦將懺悔你以前的過失了——哀琪荷斯(Maria Edgeworth 1767-1849)女士曾言,一個愛丈夫的妻子,對於丈夫的作業始終感到興趣,即使拔蘿卜那樣猥瑣的工作也不能例外。但若丈夫所幹的是最光榮的事業,那麼她的興趣更應如何濃厚!……不論在政界上文壇上,我是一代的超群拔萃之士,隻要我活著,我的生涯將使一切與我無幹的人表示關心;難道我的妻倒要對我的事業打嗬欠,對我的行為百般譏諷麼?”

後麵並列舉著各種勸告,第一條怎樣,第二第三條又怎樣,第四條尤其重要,那是:“不要侮辱我的親長!”在外人看來,這些都很冠冕堂皇,頗為得體。但洛茜娜隻覺此種保護人的口吻難於忍受。她知道他寫這封信時一定自以為慈祥溫厚,寬大為懷,柔腸俠骨,更有古騎士風。他的用意是要辯解自己的過失,但他的辯解自己的過失,就是數說妻子的過失。皮爾衛母子都有這種脾氣,使洛茜娜老是憤恨不已。他們自以為是超人的種族。愛德華寫起信來總想象自己具備一切條件,可做一個聰明的,善良的,有悟性的人。他是小說家,很會塑造這等英雄,把他描寫得親切可人,臨了他說這個英雄便是他自己。然而洛茜娜已有長久的經驗,明白這些無非是紙上空談而已。

最好還是承認事實。這對夫婦必得分離的了。當時的英國法律是沒有離婚的。皮爾衛首先想到分居。他有許多理由希望馬上實行。他寫了一封堅決的尊嚴的信把這個意思告訴她:“我已下了確切的決心。我們應當分居。從此你不必再說我把你關在f鄉下的牢獄裏’。你歡喜住那裏便住那裏。我不糟蹋你的幸福亦不拘束你的自由。我隻求你不要犧牲了我的。你對我已毫無愛情,我對你所能有的愛情亦被你斬斷了根苗。”後麵是分配鋃錢的辦法,也很合式。他每年給她四百鎊贍養費,外加一百鎊的兒童教養費。這樣之後,洛茜娜在日記中寫道:“皮爾衛先生的信中,充滿著病態的感覺。他把我正式離棄了。好罷!我為此怨憤也太傻了!……他們膽敢自命全知,自命有德,隨時都可以誣蔑我。”

她住在鄉下,孤苦零丁,萬分絕望。她拚命喝酒,想借此忘懷一切。這時候,“波波”那位道學先生在巴黎過著奢華的生活,可也不免困於內疚,覺得不大快活。為何要有內疚呢?因為,上帝鑒臨他,他實在沒有損害她的心思。為兩人的幸福起見,與其住在一處常常拌嘴,毋寧分居為妙。然而七年以前,她還是一個幸福的少女,多少男子曾經受她美貌的攝引。他卻把她丟在一邊,使她孤獨,貧困,萬念懼灰。

她開始寫日記:“我一向注意到,孤獨的獄囚在記著日記的時候覺得有所寄托,一般瘋子的自言自語,大概亦是為此。他們再沒別人可以說話……唉,我以前所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啊!童年,沒有光彩;青年,沒有花朵;成年,沒有果實。我所有的幾項優點完全被糟蹋了,甚至被人輕蔑……我亦自恨對於那麼不值得的男子枉用愛情……如果我的心不是如此悲苦,聽著愛德華的訴苦倒是一件好玩的事;他在家住不滿兩天,但他宛似個極愛家庭的可憐蟲,怨歎家裏的偶像被打倒了,怨歎家事荒廢了,隻因他的妻不能以頂了他的姓氏就算幸福,不能常常過著孤獨的生活即感滿足,亦受不了他的丈夫如船長那樣,隔了許多日子才回家一趟,領著他的同伴來大吃大喝幾天……”

“十天以來第一次出門,告訴園丁怎樣把盆花排成花壇……擁抱了一會我的裴特斯克,它舐我的手,把它的頭在我身上廝磨,好像比我世上任何親族都更樂意見我……回到室內,拿起了六弦琴彈唱了一小時;——爐火中突然吐出一道閃光,照耀出拿波利城的印象——我丟下琴,重新看到我在Strada Nuova。驅車疾馳,那麼可愛,那麼狂熱,那麼快樂,海灣上陣陣的微風,挾著佛蘇維火山的暖氣,吹拂著我的臉頰……啊,拿波利,親愛的拿波利!唯有在你這個地方我覺得自己還年青。——可是結果呢?難道我鬧了別的笑話麼?不,——但不鬧笑話的人亦未必如他自以為是的那般明哲保身。”

不,不鬧笑話的人亦未必如他自以為的那般明哲保身。除了這次拿波利的奇緣(而且還是無邪的)外,她沒有鬧過別的笑話,但她已受到何等殘酷的報應!她在潮濕的鄉間病了,她咳嗽;她覺得突然衰老了。身體的衰弱不免使她想重新抓取多少愛情,即是極微薄的情分亦好;世界上既然隻有丈夫一人,她便給他寫著淒婉動人的信:“我求你寬恕這條可憐的老犬,它既老且病,快要死了,我求你再試一次……你現在寬恕它可決無危險,這場殘酷的病已使它爪牙脫落,衰弱病憊,不能為害的了。你記得那個寓言麼:一個人因為他的狗犯了重大的過失要打死它,但他停住了想道:不,當時你曾是一條好狗,我看在這一點上饒恕了你這次罷。”

信末,她又要求萬一她死了之後,請他好好照顧她親愛的小母狗法麗,它死後亦請將它的骨殖葬在她的墓旁。“上帝降福於你,波波,這是可憐的老母狗所祝禱的。”

幾天之後,分居協議書簽了字。

皮爾衛以為這樣辦妥之後,事情可以完了。實際可並不如此。洛茜娜過不了孤獨的生活,不能靜靜的忘懷一切。她沒有朋友;她的性格很強,愛說壞話,又不能謹慎將事,管理家務;她浪費金錢,負了不少債。她無錢的時候便向丈夫要,先還客客氣氣的,到後竟強賒硬占的威逼了。為增多收入起見,她學著寫小說。但除了描寫負心的男子蒙著高尚的假麵具而實際是一個虛偽殘酷的人之外,還能寫些什麼呢?她和丈夫的關係日漸惡劣。她有過幾個外遇,都是短時間的,結果亦很不好。過後她又孤獨了,酒也愈喝愈多,想要忘記,但她永遠認定丈夫虐待她。一切探望她的人,她都當作是愛德華的間諜。她把他們視為萬惡的壞蛋。寫給丈夫的信,或是寄到國會去,或是寄到俱樂部去,信麵上寫滿著他的罪狀。

他已成為鼎鼎大名的作家,重要的政治家;他被封為王家侍從男爵(他的妻,雖然分居著,亦因此升為李頓爵士夫人);但他一生都受著懷恨的妻子的威脅,他覺得隨時可以受到最難堪的攻擊。一八五一年,特洪夏公爵家裏正在表演他的劇本,王後也親臨觀劇,洛茜娜寫信給公爵說,她將喬妝賣橘婦混入劇場,把臭蛋投擲王後,愛德華嚇得不敢在人前露麵了,怕她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她拿他所給的贍養費買通幾家無聊的小報謗毀他。他覺得這未免太冤了,他把李頓夫人分居以後的行為作了一個報告,送給神經病專科醫生;他籌思如何才能止住她的憤怒,使她安靜下來。他在所有的作品中談起婚姻都取著嚴酷的態度,他寫道:“要兩個人在戀愛的時候快快活活一同就死是容易的,但要結為夫婦以後快快活活的過活便難之又難了。”此外他又言:“我恐大多數的婚姻是不幸的。”

可是榮名與他的年歲俱長。少年時代的朋友狄斯拉哀利,成了大政治家,一八五八年,把皮爾衛任為殖民大臣。這樣愛德華必須親自到選區裏去運動連選。李頓夫人得悉之下,亦偷偷地去了。當愛德華爵士站上講壇時,她嚷著向前:“讓一讓大臣的夫人!”擠到第一行,她又喊道任命這樣的人當殖民大臣真是英國之羞!”愛德華爵士不願回答她,離開了講壇。於是李頓夫人上台去說了好久,滿場的人都笑開了:“英國的人民怎麼能容納這種家夥去主持殖民部?他殺死了我的孩子,還想謀害我!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慷慨的朋友們贈與的……”

這件事故之後,他決意把她幽禁了。一個神經病專科醫生把她請去,隨後把她送入一所療養院。她盡力抗爭;但法律的規定必須遵守,她應當服從。雖然人家待她很溫和,她仍大聲怨歎。這件故事傳揚開去,成了一時的話柄。大家慢慢的矜憐她,替她抱怨;幾個報紙主張徹查這件濫用威權擅禁大臣夫人的案子。愛德華的同僚亦勸他想法補救這場鹵莽的行動。當他正在無法可施的時光,他的兒子出來解了他的危,懷著極大的孝心領著母親住到法國去,努力安慰她,若幹時期以後居然把她鎮靜了下來。

李頓夫人回到倫敦度了殘年,一直活到八十歲。她和幾個少數的鄰人老是講她丈夫的罪惡史,又加上把她幽禁的一粧新罪狀。她把他早期的信劄念給人家聽。下麵那封初戀時代的信是大家一直記得的:“恨你?洛茜娜!此刻我眼中噙著淚,聽到我的心在跳。我停筆,我親吻留有你手澤的信紙。這樣熱烈的愛能變成憎恨麼?你所說的美滿的前程,如果沒有你的愛情為之增色,亦隻是毫無樂趣的生涯而已……你的寬宏直感動了我的心魂,請相信我,在無論何種的人生場合,也不論爾我通訊的結果若何,我將永為你最忠實的朋友。”